电话那头传来的轻笑像把钥匙,瞬间打开记忆深处的锈锁。“李疯子,几年不见脾气见长啊?”熟悉的尾音带着上扬的弧度,李风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是苏棠,那个总把头发剪得比他还短的假小子。
十年前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涌:破旧孤儿院的墙根下,九岁的苏棠攥着半块偷来的烤红薯,把追着他们的护工气得首跺脚;屋顶瓦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两人并排躺着数星星,她突然踹他一脚,说长大要当最厉害的人。首到某个飘雪的清晨,黑色轿车碾过积雪带走了她,临别时塞给他的拳谱边角,现在还带着当时的潮湿。
“苏棠?真的是你?”李风声音不自觉发颤,窗外的尖叫声突然变得遥远。听筒里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她正活动手腕:“记得我教你的缠丝拳吗?每天卯时三刻站桩,现在派上用场了。”她的语气难得严肃,却又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要是连这点危机都闯不过,以后怎么让我揍哭你?”
李风刚要追问,电话里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苏棠的声音混着呼啸的风声传来:“保护好自己,记住——”电流刺啦作响,最后几个字断断续续,“...那些野果...别碰带紫色纹路的...”接着便是忙音。
握着发烫的手机,李风想起这些年她寄来的拳谱里,那些用红笔圈出的奇怪批注。此刻月光透过窗户照在茶几上,那本《奇异动植物指南》里,某种紫色藤蔓植物的插图,竟与苏棠最后提醒的纹路一模一样。楼下传来重物坠地的轰鸣,李风握着发烫的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汗液在塑料外壳上晕开深色痕迹。记忆如倒带般疯狂回溯——十二岁那年苏棠塞给他的《太祖长拳谱》,第二页“鹞子翻身”旁,用红笔歪歪扭扭画着缠绕的藤蔓;十五岁收到的《八极拳精要》里,“崩拳”注解处突兀地多了片紫色枫叶涂鸦。当时只当是她调皮,此刻想来,那些批注竟与指南中的危险植物特征分毫不差。每一处红痕都像是暗语,在时光长河里静静等待破译的时刻。
月光如纱,温柔地洒在茶几上,那本《奇异动植物指南》被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辉。李风的目光锁定在其中一页,某种紫色藤蔓植物的插图栩栩如生,蜿蜒的枝蔓上布满诡异的环状纹路,叶片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他的指尖轻轻抚过纸面,触感竟似真实藤蔓般粗糙,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从书页间渗出,让他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突然,他注意到插图角落用极小的字体标注着:"触之即腐,食者成兽",字迹工整得不像出自官方之手,倒像是苏棠的笔迹。
"轰隆!"楼下传来重物坠地的轰鸣,整栋楼都随之震颤。玻璃窗嗡嗡作响,映出李风紧绷的侧脸。
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李风的笑意里透着几分狠厉。比起拳法,他更钟情于刀光霍霍的畅快。掀开床底的暗格,木匣开启的瞬间,熟悉的铁锈味与樟木气息扑面而来。开山刀裹着褪色的蓝布,刀柄上缠绕的红绳早己磨得起毛——那是苏棠临走前,用从孤儿院偷来的红头绳,在煤油灯下连夜编织的。当时她满不在乎地拍着他肩膀:"遇到麻烦就抽刀,别怕!" 红绳上还残留着当年煤油灯的烟熏味,每一道绳结都系着他们共同的回忆。
刀身出鞘的刹那,寒光割裂月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李风手腕翻转,刀锋精准削过悬在窗边的绿萝,叶片无声飘落。记忆中某个雨夜突然清晰起来:十七岁生日,苏棠寄来的包裹里除了拳谱,还有本《苗刀十三势》,扉页用钢笔写着"刀法更适合你这疯子"。当时他嗤笑她不懂,如今却不得不承认,挥舞长刀时血液沸腾的感觉,远比拳法更让他着迷。他曾用这把刀击退过收保护费的混混,刀刃上至今还留着与钢管碰撞的缺口,每一道伤痕都是他在江湖闯荡的勋章。
"苏棠,等着我。"李风低声呢喃,刀锋抵在窗框上,金属与玻璃摩擦出刺耳声响。楼下传来女人的尖叫,混着利爪撕裂金属的锐响。他将红绳在手腕上缠了两圈,猛地拉开房门
开山刀横在胸前,李风深吸一口气,十年前那个带着苏棠翻墙偷柿子的孩子王,此刻终于握紧了属于自己的武器。楼道尽头传来重物拖行的声响,他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场席卷世界的异变,或许正是他与老友重逢的序章。他踏出第一步,鞋底碾碎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地面的紫色孢子,那些孢子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荧光,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点亮诡异的灯火。
刀光映着李风紧绷的侧脸,记忆却突然被拽回十年前那个飘雪的清晨。孤儿院生锈的铁门被推开时,寒风卷着雪粒灌进走廊,他缩在门后,听见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压低声音交谈。
“确认是私生女?苏家老爷子找了十五年……”
“DNA比对吻合,京都那边急着接人。这丫头拳脚功夫不错,说不定能培养成……”
说话声戛然而止。李风从门缝里看见苏棠被塞进黑色轿车,她拼命踹开车门,朝他大喊:“李疯子!记得每天练拳!”最后一缕身影消失前,他看见她脖颈后闪过一抹紫色胎记——此刻与指南里那株危险藤蔓的环状纹路,竟有着诡异的相似。
掌心的开山刀突然发烫,仿佛在呼应他翻涌的思绪。那些年苏棠寄来的拳谱里,藏着太多刻意的暗示:《燕青拳》批注中反复出现的“紫气东来”,《通背刀谱》扉页用蜡笔涂抹的紫色火焰……原来她早就在传递某种警告,而自己首到此刻才恍然惊觉。
楼下传来玻璃爆裂的巨响,混着野兽般的嘶吼。李风握紧刀柄,红绳在腕间勒出深痕。他忽然想起她临走前塞给他的牛皮纸袋,里面除了拳谱,还有半块啃过的红薯——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翻墙偷食时留下的。如今那半块红薯早己干瘪发灰,却始终躺在他的抽屉深处,像个永远解不开的谜题。
“私生女……培养成什么?”李风喃喃自语,刀锋划破走廊的黑暗。应急灯突然熄灭,楼道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唯有远处传来的诡异低吟愈发清晰。他摸索着墙壁前行,指尖触到某种粘稠液体,借着窗外月光,他看见墙面上蜿蜒的紫色痕迹——与苏棠脖颈的胎记、指南里的植物纹路!
拐角处传来布料摩擦声,李风猛地挥刀。寒光掠过的瞬间,他瞥见一双泛着紫光的竖瞳,和记忆中被塞进轿车时,苏棠倔强回望的眼神重叠。此刻,他终于明白那些红笔批注、神秘电话,还有她离开时欲言又止的表情——这场异变,或许从她被接回京都的那一刻,就早己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