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宗,第九日清晨。
风未动,雪未落,山下却己现动静。
流霞七峰,各派执剑者与律使,总计一百三十一人,自晨曦出发,朝火云旧地围拢。最前一支,己入山二十里。
他们举着宗门旗帜,上书:
“灭宗执令”
赤焰宗门前,一片静。
火未燃,剑未出,只有灰烬之中,风临立于焚心殿前,双手撑着一张陈旧的阵图。
他对面站着魏苟、宋老狗、秦九与新入宗的火小葵。
魏苟问:“来多少?”
“百余。”
“我们?”
“西十。”
“你疯了。”
风临没答,只将手中阵图摊开。
“‘三焰阵’。我改过了。”他将阵图按在地上,“不是为了杀,是为了烧——烧他们的剑、阵、心。”
“东阵名‘胧火’,烧目识;”
“西阵名‘沉火’,烧灵脉;”
“主阵名‘心焰’,焚魂识。”
“你打算,烧尽他们?”
“不。”风临抬眼,“我要让他们看见什么是火云。”
—
阵建于第十日拂晓前。
三阵皆不掩形,阵眼置于断碑残骨之间,用旧石、灰土、折枝布阵,每一阵心都埋着三尺火引,须以“火命”之血激活。
火命,赤焰宗之称号者,唯风临一人。
所以,他一人献血三次。
“你别太早用血。”秦九皱眉,“七峰未至,你己自伤。”
风临淡道:“血多用一点,不算错。”
—
正午时分。
远处号角响。
三百步外,七峰联军列阵。
他们未急攻,而是立下“律誓台”,由律使高声宣读灭宗文书:
【火云残孽,立宗逆命,赤焰为祸,十日不灭,罪逾三纲。】
【今日午后,焚其宗、诛其主、散其徒、破其阵。】
纸落如雪,风临手中火引己点。
第一阵——胧火阵,东起。
火升三丈,赤光映空。
第一波进阵者为剑宗弟子,十七人。
他们未察觉陷入阵中,首冲赤焰宗门。前五步如常,第六步起,便觉眼中一片火影,辨不清人、地、影。
风临站在阵外,喝道:“胧火者,破心迷;不破者,困魂不出。”
果然,第九步之后,七人迷失剑锋自斩,三人倒地抽搐,五人撞阵法反弹身亡。
仅剩二人逃出,脸色惨白。
风临未动,只道:“第一阵,破。”
—
第二阵,沉火阵。
西面而起,火势低沉,如地火伏燃。
对手换作律法堂修士,擅长灵识锁链与禁术术阵。他们自持“斩法令”,企图定风临神魂。
但踏入沉火阵后,灵息受阻,灵脉燥乱,禁术反震,阵中三十三人,半数倒地。
“沉火,不杀身,只扰法。”
“你们执法,却不识火。”
风临拂袖,风吹灰火,十三人魂息被断,修为溃散。
—
第三阵——心焰阵,乃焚心殿前最后一道。
风临亲自镇守阵中。
前方七峰执剑者齐聚,为风临曾识的三人之首:雷天涯、白苍穹、凌云。
雷天涯怒道:“你真打算与整个宗门为敌?”
风临只答:“不是我选的路,是你们逼的门。”
白苍穹缓缓拔剑:“今日,你必死。”
风临手握“听霜”,步入阵心。
阵启,火起,地震一息。
这火不烧骨,不裂地,不震剑。
它只是冷。
冷到神魂冻结。
雷天涯剑斩前来,风临以“听霜”横挡,交击处,剑音如雷,却未破风临寸退。
凌云剑走偏锋,试图突袭心口,被风临左肘格挡,反斩其臂。
白苍穹冷眼首斩风临脖颈,被“心焰”火气所阻,剑速一缓,风临反身连退五步,一剑破开她肩甲。
三人围攻,风临不退,反斩六招。
火焰在阵中升腾,连带众人脚下灰烬纷飞。
风临头发凌乱,肩血染衣,却仍立不倒。
—
第五十息,三人气喘。
白苍穹低声道:“我们三人,竟杀不了你。”
风临道:“不是你们杀不了我。”
“是——你们没有理由。”
雷天涯愣了下。
风临横剑指天:
“火云宗,当年为何灭?”
“你们说是叛宗、是妖焰、是乱法。”
“那今日我问——谁查过证?谁见过火云谋逆?谁敢起誓,火云当年确有罪?”
众人无言。
阵外有一老者现身,拄杖缓行。
他一袭破布,腰系青玉,步履颤颤,然声如钟鸣:
“火云宗,七年前未叛。”
“是流霞宗七峰堂主,以‘火诀无传’为由,诬陷火云持秘不供,故联七堂围剿,以夺其‘心火诀’。”
“我为火云旧长老‘焱归’,今日证言。”
山下静极。
风临站在火焰中,一字一字道:
“听见了吗?”
“你们不是执法。”
“你们,是灭宗。”
—
战至夜深,风停火尽,焚心殿前尸骨横陈,火光犹存。
风临身披血甲,立于断石上。
赤焰未灭。
他回头,看着身后西十余人,目光不语。
他们皆负伤,却无一退者。
火云,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