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风昏睡了整整一日。
这一日里,归山剑堂无一人再启阵。
雪未落,但比下雪更静。
归山望雪站在剑堂后殿外,手里握着一块白玉剑印。
那是她亲自刻下的。
是归山宗外堂弟子的剑堂印,赐予破九阵者——陆长风。
但她犹豫了。
—
夜深。
陆长风醒来。
一睁眼,他看见屋梁上横着一柄旧剑,锈迹斑斑,却钉入整块青石。
他身体还痛,右肩还沉,手掌一握,风饮剑不在。
他坐起身,呼吸发闷。
门外,有人开门走入。
是景常长老,依旧是一身灰袍,身影佝偻,面无喜怒。
“醒了?”他声音平淡,“你那柄破剑,我让人送去藏剑峰了。”
“有点意思。”
陆长风皱眉:“什么意思?”
景常叹息一声:
“那剑……里面有东西。”
—
归山宗藏剑峰,乃宗内兵器灵脉聚处,万剑藏于其间,灵性强者可自主汲养。
风饮送入那刻,整个峰顶忽然震动了一瞬。
随后,无数沉睡百年的旧剑,齐齐震鸣。
像是——有主归来。
藏剑峰守剑人“牧栾”,老者一名,手抚长须,看着风饮静卧在石座之中,目光微冷。
他喃喃一句:
> “这不是普通的剑魂。”
> “像是……剑中埋了活物。”
—
归山内堂,高层闭门商议。
关于风饮。
关于陆长风。
关于剑中那一抹“不受宗法控制”的意志。
景常从堂前出来,掏出一壶酒,坐在回廊下,仰头大喝一口。
他望着远处仍在发光的藏剑峰顶,自语:
> “你们怕什么?”
> “一把剑……怕它就怕你们太老了。”
—
夜晚。
陆长风悄然从房中出来。
肩伤虽未愈,但他执意前往藏剑峰。
山路难行,风雪不止,他一身破衣,血未干,仍一剑未带,徒步上山。
归山望雪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到了峰前,她忽然道:
“风饮,不是你能用的剑。”
陆长风回头看她。
她脸色冷淡,眼中却浮着细微波动。
“它里面……有东西。你最好自己别碰。”
陆长风却道:
“它在我手上,才叫风饮。”
“别人碰它,它要咬人。”
—
藏剑峰门前,守剑人牧栾望见陆长风,微微一怔。
“你来做什么?”
陆长风行了一礼。
“我要带回我的剑。”
牧栾冷笑:“你不怕?”
“那东西,会吃人心的。”
陆长风眼中不动。
“它己经吃过了。”
“再吃,只是老地方再破一口。”
—
牧栾看着他,沉默半晌,忽然大笑。
“也好也好,归山这些年,胆子大的娃少得可怜。”
他一挥手,一道封剑阵纹散开。
风饮剑,静静悬于剑室中央,剑身仍带着细微裂痕,但整柄剑像是正在缓缓吞吐灵光,如一口活着的野兽,沉眠而醒。
陆长风走上前,右手探出。
指尖触及剑柄那一瞬。
嗡!!!
整座藏剑峰再次轻颤!
万剑低鸣!
风饮忽然自剑座中跃起,飞入陆长风掌中!
一股莫名剑意,从剑柄中传出,首冲陆长风心口——
不是杀意。
是一种陌生的“熟悉”。
仿佛来自某个早就死去的自己。
他眼前浮现一幅画面:
> 一柄断剑,插在废墟中。
> 一道背影,转身远去。
> 天上,是雷。
他猛地收神,手中风饮静静不动。
牧栾目光沉沉:
“它认你了。”
“那你要准备好。”
“这剑,以后会咬你。”
陆长风点头。
“我知道。”
他回头,望雪站在门外,未进半步。
风饮归鞘,一如既往。
—
那一夜,归山宗记下一个名字:
> 风饮·陆长风。
不是因为他破了九阵。
也不是因为他伤未愈而踏藏剑峰。
而是因为那一夜,所有守剑长老同时听见一声:
剑啸如野兽,撕开夜色,藏剑峰惊魂。
那是一把“本不该存在的剑”。
它回来了。
它,开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