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刀画法的纹理感,在画面上留下的痕迹很像是下起了雨,一道一道的,首先,你在调色时看着就很像一个刷墙匠,降纯,搅拌,涂抹,水粉颜料一层一层的堆叠上去,其实很多时候用笔刷跟用刮刀作画其实对这幅画到底高不高级的关系不大,因为一切技法都服务于画面。
周画的并不像是写生,只是借用了公园的这个场景,眼前的小池子的水面倒映暗色的天空,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公园除了小猫跟几只不愿下地的鸽子,异常的平静,但太过平静又如同一潭死水,感受不到生命气息。而他却画洁白的云彩在水面的感觉,晴里晴气的,属于是被这天气逼的有点昏头了。
周也有话讲的啊,这种时候,画景不应该画最好看的吗?现在什么最好看,心里没点数吗?那环境是用来辅助主体物的,主体是谁?
然后继续扭头偷偷观察主体人物,正在拿着文库本拓印猫咪的脚印呢。
直到,雨滴的到来打破了水上如镜的画面,圈圈点点。周的画面上也真的出现了划痕。猫咪们感受到雨水的落下,就开始离开周的怀抱去寻找躲雨的地方了,周并不担心它们会被雨淋湿,因为在这里,猫咪比自已更熟悉,也知道怎么生存。
反而是周要担心自已会不会感冒,把画架折叠,收起颜料,都放进提包里,最后,画怎么办?只能道声可惜了,因为太过自信今天不会下雨,水粉颜料本身就没那么容易干,下次阴天带水彩就好了。画面上的颜料糊成了一块,折叠,放进塑料袋等着随便找个地方丢掉好了。
匆匆找到一个雨棚下躲雨,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比起被雨淋湿,周更后悔没有直接跑回公寓,因为,在这雨棚下,还有一个人。雪之下,也在……
周当然不可能直接来句,“你好,你是在跟踪我吗?”
那不直接炸了?
但现在真的尴尬到没边了。脚指头抠的梆紧那种。两人都发现了对方,快速的对视了一眼,又同时低下了头。
“喵”雪之下怀里的猫咪不甘寂寞探出头,它并没有像其它同类那样跑回自已的秘密基地,从刚才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雪之下怀里。它相信这个人类不会丢下它不管的,但现在它又闻到熟悉的气味。
猫咪是会看气氛的,但它觉得现在不需要看气氛。因为它饿了,挣扎的从雪之下怀里起身,爬到周的身边,挠了挠周的口袋,里面,有吃的。
不是,你这个时候过来干嘛,周紧绷着脸,还是从口袋里拿出刚才没喂完的冻干,一小包的样子,撕开一个口子,倒一部分在手里,就托着喂它吃了起来。顺便看了一眼雪之下,她应该也很尴尬吧。
雪之下注意到他不着痕迹地扫了的一眼,脸皮也有些紧绷起来,但随后注意力就被猫咪吸引走了。
“它叫花卷,一种面点类食物的名字。因为它太能吃了,毛发也花花的,但还是很好看。”周自顾自的讲了这只猫的故事,这应该是打破僵局的一种方式了,聊对方喜欢的话题。不然他也没办法了,总不能直接撒腿就跑吧。
“嗯”
什么叫“嗯”?冷暴力是吧。拜托,多说两句吧。
“名字和它很相配。”谢谢啊,高冷的雪之下同学。
“给。”周把手上剩下的一袋冻干给递到雪之下面前,“它有些挑食,喂这个,它会对你更亲近点。”猫咪抬头看着越过它头上的手,抓着它最喜欢的冻干,立刻转身来到雪之下旁边,爪子轻轻的怼着雪之下的腿。
“谢谢。”下意识的还是想拒绝的时候,猫咪已经在挠她了,所以,还是接了过来。猫的指甲容易被裙子上的轻纱卡住,周拖住花卷的后腿,把它往后拉了拉。
花卷挣扎着,周不可避免的坐近了点,中间还隔着一猫的距离。
“倒一点在凳子上就好了,放手上也可以,不过它舔的时候我怕你会不习惯。”
确实,猫咪的舌头上有小小的倒刺,舔久了会像小刀片刮到的感觉。虽然知道雪之下很了解猫,但还是提醒一下。
“谢谢”雪之下又道了一声谢,然后还是用手托着冻干喂着花卷。
呵,女人,几个小时前还要报警送我进警局的那股牛劲呢?
——
雨虽然停了,但是,好像车站罢工了,("▔□▔)
一大堆人堵在大街上,科维奇靠店门口往外看,
“又是一次交通瘫痪,这种天气刮风一下,还真有点冷。”
老约翰捧着一杯热咖啡,走到靠近门口的桌子前坐下,踢了一下科维奇的小腿:“你那小身板别挡到我的客人,从门口离开。”
科维奇转身说:“老头,我可快下班了,有客人那也得你来处理咯。”说完就往吧台走去。
“用不着你,我一个人就顶……那个中文谚语怎么说来着?”
科维奇探头说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约翰摇头:“是千军万马!”
“约翰,这句话可不能这么用。”格列拄着手杖站在门口,苦笑的阻止这位朋友乱用成语的行为。
“你不是出国了吗?还回来干嘛,挡着我阳光了,滚开。”老约翰丝毫不客气。
格列也不生气,走进店里在约翰面前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帮我的学生带了些东西。”
“还没治好?”“很复杂,但还有希望。”
“话说,这小子跑哪里去了?科维奇!”
科维奇:“找谁?周吗?他最近应该在圣詹姆斯公园那边。大概还去海德公园?”
老约翰很奇怪这种行为,“喜欢出去淋雨的中国小子?真是喜欢折腾。”
——
“车站罢工了,我需要走回去了,你还要跟着我吗?”周在雨停之后就走到最近的公交站点,然后就知道了罢工的消息,正想就算走回去也不算很远的时候,转身,又遇到了雪之下。
刚才在雨棚下,两人都默契的没提跟踪的事,现在出来了,就应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才对。
“我也是走这边。”雪之下看到走了5分钟,两人都是同一条路线的时候,心里已经基本确定这个人就是她的邻居了。但她总不能对着周来一句,“我们是邻居,我们顺路,一起回去吧。”
那完蛋了,谁跟踪谁?她从周的行为来看,好像并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但还是解释不通哎,那怎么会认识她,还知道这么多信息呢?
总不能是福尔摩斯的敏锐观察力吧。
“真的那么巧合?”
——
30分钟后
“真的那么巧合!!!?”Σ(っ °Д °;)っ
两人同时现在公寓楼下的时候,周终于忍不住了?哥们不是吧,雪之下住我楼上,已经住了一个月了?我每天还给她写便签,把她当笔友了,还送了一个月的小礼物?假的吧,敢不敢重新编一下剧本?这让我怎么面对啊?
“我一直想问,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认识我的?”雪之下掏出一张折好的卡纸,上面的图案周不用看都很清楚是什么,那是他随手画的q版小猫。果然,我们!是邻居!
“你个痴女,跟踪跟到我家来了!”
“你个痴汉,偷偷观察我多久了!”
一个是不愿意相信自已的笔友变成了雪之下雪乃
一个是被突然一句痴女倒打一耙给气的头皮发麻
周感觉到的只有可惜,他失去了一个笔友。
他宁愿自已永远不要发现这件事情。毕竟他聊的还挺开心的,感觉像是有了一个知已。
周并没有对雪之下是他笔友这件事情感到开心,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冷静下来之后,他知道,他的笔友,他的心灵倾诉的对象,他的树洞,应该是彻底死掉了。还是说,自已已经不敢在明目张胆的说一些话了。
而雪之下雪乃,雪之下对周是笔友这件事情只是感到很惊讶。她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人,第一印象是个乐于助人的,后面怀疑是跟踪狂,嫌恶,发现画虽然不怎么厉害,却对小猫很有爱心,改观,最后,原来是“笔友”。
她会跟他聊歌德的《浮士德》的浪漫与现实,他会跟她聊透纳的“光就是色”。
有猫咪样式的小挂件,和简笔画用来交换写的很好看的文字摘抄和自已做的小贴纸。
更多的是两个陌生人的互相了解,也让她在伦敦不那么孤寂。
现在,雪之下只有生气!还在痴女还在痴女。
明明是你先跟踪我的!你早就知道了吧!还装?
这可就冤枉周了,他真不知道。
——
“真白,慢点,雪乃说不定还没回来呢,今天车站好像又罢工了。”丽塔在后面拽着真白,但也不能让她减速,这小小的身躯仿佛有一股牛劲。
“蛋包饭,想吃,快点,丽塔。”真白的目光如炬,燃烧起来了,为了美食!
“好了,好了!我发信息问一下雪乃,我们还要去买点东西再过去呢。”丽塔快拽不住,堵不如疏,对付真白也只能拖延一会,还不如顺着来,提前去也不是不行。要不是饿的不行了,真白也不至于这样。
“丽塔,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