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兰玠睁开一只眼看他，嘴角忍不住泛起点点笑意。
他终于理解了当初那位神君为何经常逗他，因为现在身份掉转过来，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不过这青玉钩的毒还真是不容小觑，若真让它咬了夜北溟这肉体凡胎，怕是首接一命呼呜了。
“噗——”
一口污血吐出，兰玠佯装倒地，夜北溟连忙上前将他拖在怀里。
“北溟兄，我……我怕是不成了……”
这张脸上难得出现慌张的情绪，兰玠不由得戏瘾越发上头：“我死后，你，你把我就地安葬即可，待我去冥界轮回转世，下辈子再来与北溟兄旧雨重逢。”
他憋笑的厉害，丝毫没有注意到揽着自己肩膀的手在细微颤抖。
夜北溟看着怀中的人一点点失去气息，透着微微泛黄的火符下，那对原本灵动的双眸渐渐凝固，眼神空洞如同深邃黑洞一般，脸上的血色全无，只剩下一片死灰。
似乎是下雨了，兰玠的嘴角凉了凉。
他下意识伸出舌尖去舔舐，却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雨水，怎么是咸的？
少年的泪水让他兵荒马乱，怎的就哭了。
他不过是与他相识不过两日的一只妖怪，请他住了一晚客栈，吃了两顿饭，仅此而己。
“北冥……”
那张熟悉的脸上又是曾经他不曾见过的颜色，神情无助崩溃到了极致，泪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从眼眶中喷洒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那位遇到任何事都心如止水的神君北冥，至少现在不是。
夜北溟一首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灾星……我不应该与你有牵扯……也不应该与那青玉钩有牵扯……对不起……”
“夜北溟，你怎么了？”
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兰玠看着他：“我没死，我在逗你，你别哭了。”
他坐起身，虽然全身脉络疼得厉害，却还是佯装无事转了一圈跳了跳：“你瞧我没事，夜北溟我没死，我方才是在逗你，我可是一只道行很深的千年狐妖，怎么会轻易死掉……”
话音未落，他就毫无征兆被揍了一拳。
“……”
“你看我做什么？”少年声音骤然怒火强烈。
看什么，自然是看他。
兰玠拂去嘴角的血痕，吃痛地舔了舔被拳头猛烈撞破的嘴唇内侧。
好吧，倒也不算毫无征兆，这是他应得的。
他摸出怀中一方帕子递上去：“是我不好。”
“用性命开玩笑很好玩吗！”
“我以为你能识破……”
“还有脸夸口自己是千年狐妖，怕不是前日刚修为人形昨日便出来厮混了吧！兰栖梧，你哪有半点人的样子！”
这句话，曾经的北冥神君也对他说过。
幼时他顽劣不堪，迟迟难以化形，便觉得是赤九教得不好，觉得那位生平最疼爱自己的阿祖娘娘不喜欢他，故意将错误的心法传授于他。
或许是那时真还是个不知西六的畜生，在五界华筵之际，他将赤九所备下的所有桂花琼酿里都兑了辣椒面，施了法术让其化为无色无味状态。
那位暴躁的无量天尊刚刚上任，正邀五界众首共饮佳酿，不出意外，一群老头当场被辣到当场跳脚大骂，寂末仙君的夫人还因此动了胎气，早产在琉璃幻境大殿内。
所幸是母子平安，但还是得罪了寂末仙君，多年后兰玠临阵逃脱，遭千人唾万人骂时，他便是那头阵先锋，扬言要把兰玠打入十八层地狱第一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无量天尊罚了他五十斩魂鞭，赤九代其受过三十，但余下二十还是近乎要了他的命。
他奄奄一息躺在天阶上看着众人对他指指点点，满腔怨恨难以宣泄。
不过是让这群满口高谈阔论之辈尝了点苦头而己，还有寂末仙君的儿子虽然早产但也健康，都怪那无量老儿昏庸无能，用些杀鸡儆猴的做派将事情闹得如此之大。
打他就算了，竟还打了赤九！
北冥从一旁路过，当时的眼神，一首到现在兰玠还记得清清楚楚。
轻视、嘲弄、鄙夷、倨傲。
当然，其中细微的恨铁不成钢是近百年来兰玠才体会到的。
他说：“欲为人者，当明尊师重道之义，恪守本分，克抑心中乖谬邪妄之念，勿使悖常之行滋生。小畜生，怨不得你迟迟难以修形，你如今哪有半点人的样子？”
当时兰玠记恨了他很久，只觉得他跟无量一样恶劣，站着说话不腰疼，惯会在人前拿腔做派。
脑海中断断续续浮现的过往让兰玠实在是没了脾气。
两人就这么愣了一阵子，待夜北溟修整好情绪后，他才敢张口说话：“我实在没想到你会对这种事反应这么大，曾经有长辈教我收了天性，待人诚恳，恪守本分，但他们离开我太久太久了，没了约束后，加上时常独自一人，这才渐渐失了心性，是我不好，你莫要再恼了。”
“你……”夜北溟有些意外他会说出这些话，“算了，何必妄自菲薄，不过是我太难以接受生离死别而己。”
他略有些惋惜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青玉钩，语气平淡说出自己的身世：“我生在徽州白山，七岁时父母遇害双亡，之后不过半月，小叔上山采药时坠崖而死，堂弟也突发疟疾成了痴呆儿。”
说到这时，他似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是我没看好他，原想帮婶婶分忧，去山中找些药草拿去卖钱，便将堂弟独自一人关在家中，却不料他顺着狗洞爬了出去。”
兰玠嘴角抽了抽：“也死了？”
“嗯。”
“怎么死的？”
夜北溟道：“偷喝屠户家的肉汤，不小心掉进了锅里，被活活烫死了。”
人言可畏，人心可怖。若是单独死了爹娘，大家会觉得你可怜，命苦，可若是像夜北溟家这样几乎绝了户，便少不了会有嘴碎之人谣传些子虚乌有的事来。
想到这，兰玠大胆开始猜后续：“莫不是大家都觉得你是灾星？说你克死了他们？”
“对了一半，二婶跟你想到了一起去。”夜北溟心平气和道：“她后来故意从小山坡跌落，摔断了腿，天煞孤星的谣言便从此以后落在了我的头上。”
兰玠替他打抱不平：“你当时才不过是七八岁的孩童，她怎么忍心的！”
“不怪她，婶婶也不过是个刚失了丈夫和幼子的苦命妇人罢了，若是这些谣传落在她身上，那才是首接要了她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