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救赎-

医疗室内，叶修宇站在床边，轻轻为她掖了掖被角。

窗外月光如水，少女的睡颜安静得像个天使，完全看不出白天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叮——”手机突然震动。

叶修宇皱眉点开，是紧急任务通知：【城东码头，速去】。

他看了眼熟睡的苏念，犹豫片刻，还是转身离开。

临走前，他特意检查了窗户是否关紧，又调高了空调温度。

三小时后。

叶修宇甩了甩手上的血迹，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任务完成得很顺利，但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他心情烦躁。正当他准备返回基地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轰隆！”

叶修宇猛地僵住，脑海中闪过苏念说过的话：“我害怕打雷......”

“该死！”他暗骂一声，顾不得擦干身上的雨水，飞速朝基地奔去。

医疗室内。

“轰隆——！”又一道惊雷炸响。

睡梦中的苏念猛地惊醒，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

“师、师哥？”她小声呼唤，回应她的只有持续的雷声和雨点拍打窗户的声音。

“轰隆——！”

苏念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医疗室的白墙渐渐染上血色，消毒水的气味变成了浓重的血腥味。

她又回到了那个雨夜——七年前，父母遇害的那个晚上。

“不要......”她蜷缩成一团，本能地爬下病床，躲进了墙角的储物柜。狭小的空间给了她些许安全感，但噩梦仍在继续。

透过柜门的缝隙，她仿佛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母亲，和被黑衣人挟持的父亲。

父亲满身是血，用口型对她说着：“念念...别出来...”

“砰！”记忆中的枪声与现实的雷声重叠。

柜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念死死咬住嘴唇，颤抖的手摸到了藏在裙下的备用枪。

“吱呀——”柜门被拉开。

“砰！”枪声响起。

子弹擦过叶修宇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他愣在原地，看着柜子里举着枪、眼神涣散的苏念。

“不要过来！”苏念尖叫着又要扣动扳机。

叶修宇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手枪扔到远处。失去武器的苏念像受惊的小兽，拼命挥舞着手臂：“不要！走开！”

下一秒，她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雪松混合着血腥气的味道瞬间包围了她。

叶修宇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口：“是我。”

苏念的挣扎渐渐停止。

熟悉的气息让噩梦如潮水般退去，现实的轮廓重新清晰起来。

“师...哥？”她抬起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叶修宇的脸近在咫尺，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那道新鲜的伤痕还在渗血。

“对不起...我...”苏念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以为你是...”

叶修宇没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窗外的雷声仍在继续，但在这个怀抱里，苏念奇迹般地不再害怕了。

许久，叶修宇才松开她，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做噩梦了？”

苏念点点头，突然注意到他脸上的伤：“你的脸！”

“小伤。”叶修宇满不在乎地抹了把血迹，却在看到苏念自责的表情时补充道：“...枪法不错。”

苏念破涕为笑，随即又想起什么：“你怎么回来了？任务呢？”

“完成了。”叶修宇简短地回答，起身去拿医药箱。

苏念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突然小声说：“师哥...你能留下来吗？就...就今晚。”

叶修宇的动作顿了一下，背对着她点了点头。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叶修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苏念乖乖躺回床上。两人谁都没说话，但病房里不再有先前的恐惧与孤独。

“师哥。”苏念突然开口。

“嗯？”

“你脸上的伤...会留疤吗？”

叶修宇挑眉：“怎么？嫌弃？”

“才不是！”苏念急忙否认，“就是...要是留疤的话，我以后每天给你涂祛疤膏！”

叶修宇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睡吧。”

苏念乖乖闭上眼睛，但没过多久又偷偷睁开一条缝：“师哥...”

“又怎么了？”

“你衣服都湿了...要不要...”

“睡觉。”

“哦...”

病房重归安静。这一次，苏念真的睡着了，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叶修宇看着她的睡颜，轻轻叹了口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服，又摸了摸脸上的伤口。这个麻烦精，真是拿她没办法。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月光重新洒进房间。叶修宇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今晚，他破天荒地决定在这里守夜。

医疗室的挂钟指向凌晨三点十七分。

叶修宇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了苏念的手。

少女纤细的手指冰凉，在睡梦中仍微微颤抖着。他皱了皱眉，轻轻收拢掌心。

窗外的雨己经停了，但屋檐的积水仍在不紧不慢地滴落。每一声“滴答”都让苏念的睫毛轻颤，像是惊弓之鸟。

“......师哥？”苏念突然出声，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嗯。”

“你还在啊。”

叶修宇没有回答，只是用拇指了一下她的手背。这个小小的动作让苏念的眼眶突然发热。

“我梦到你了。”她小声说。

叶修宇挑眉：“开枪打我？”

“不是！”苏念急得撑起身子，牵动伤口又“嘶”了一声，“是...是你把我从柜子里抱出来的时候。”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叶修宇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莫名想起任务时在古董店看到的一个瓷娃娃——也是这么易碎的模样，却偏要摆出张牙舞爪的姿态。

“躺好。”他按住苏念的肩膀，“伤口裂了还得重新缝。”

苏念乖乖躺回去，却不肯松开握着他的手：“师哥，你知道我为什么怕打雷吗？”

叶修宇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因为......”苏念望着天花板，声音轻得像羽毛，“那天雷声好大，大到我听不见爸爸最后说的话。”

叶修宇突然站起身，在苏念错愕的目光中脱下了战术外套。浸透雨水的黑色布料被随手扔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的紧身背心。

结实的肌肉线条上，几道陈年伤疤在月光下泛着银白的光。

“师、师哥？”苏念结结巴巴地别开眼，“虽然我说过你不用赔裙子...但也不用这样...这样...”

叶修宇懒得理她的胡言乱语，径首走到窗边拉紧窗帘，然后回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苏念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却被一只手臂牢牢按回枕头上。

“睡觉。”叶修宇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再动就把你扔下去。”

苏念整个人僵成了一块木头。单人病床本就不宽敞，此刻她几乎是被圈在叶修宇怀里。

隔着单薄的病号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人胸膛的温度，还有沉稳有力的心跳。

“师哥...”

“闭嘴。”

“可是...”

“三秒。”叶修宇的声音带着威胁，“一。”

苏念立刻闭上眼睛。

黑暗中，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她闻到雨水混合着血腥气的味道，还有叶修宇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

那只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沉甸甸的，却奇异地驱散了所有恐惧。

“师哥。”她又忍不住小声开口。

“......”

“你身上的疤...疼吗？”

叶修宇沉默了一会儿：“早忘了。”

“哦。”苏念悄悄往他怀里缩了缩，“那...我的‘蔷薇之梦’...”

“再提裙子就把你扔出去。”

苏念偷偷笑了，像只偷到鱼的小猫。她轻轻抓住叶修宇横在她腰间的手，指尖触到一层厚厚的茧。

窗外的风轻轻掀起窗帘一角，月光趁机溜进来，在交握的手上投下一小片银辉。苏念看着那片光亮，突然觉得七年来第一次，雨夜的记忆不再那么疼了。

夜还很长。但至少这一刻，怀里的温度是真实的。

窗外的风渐渐停了，医疗室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苏念的后背紧贴着叶修宇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

“师哥...”她小声唤道，声音里带着睡意。

“嗯？”叶修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而温暖。

“你心跳得好快...”

叶修宇的手臂突然收紧：“睡觉。”

苏念偷偷勾起嘴角，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叶修宇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混着些许血腥气，意外地让人安心。

她轻轻握住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指尖描摹着他手背上的伤疤。

“这道是怎么来的？”她小声问。

“任务。”

“这条呢？”

“训练。”

“那这个...”

“苏念。”叶修宇的声音带着警告，“再问就把你扔下去。”

苏念撇撇嘴，却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但没过多久，她又忍不住开口：“师哥...”

“...”

“你身上好暖和。”

叶修宇叹了口气，把下巴抵在她发顶：“闭嘴，睡觉。”

苏念终于安静下来。她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度，听着窗外偶尔的滴水声，意识渐渐模糊。就在她快要睡着时，突然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

她猛地睁大眼睛，心跳突然加速。那是...一个吻吗？

“师哥！你刚才是不是...”

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叶修宇似乎己经睡着了。

苏念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却又忍不住偷偷开心。她小心翼翼地往后靠了靠，把脸埋进他的臂弯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银线。苏念数着叶修宇的心跳，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没有噩梦，没有雷声，只有温暖的怀抱和令人安心的气息。

而在她身后，本该“熟睡”的叶修宇缓缓睁开眼，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嘴角微微上扬。他轻轻收紧了手臂，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然后重新闭上眼睛。

窗外的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但距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今夜还很漫长，足够让两颗漂泊的心靠得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