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己发送。
那冰冷的提示如同最终的审判锤音,敲碎了温予安最后一丝力气。她像一具被抽离了灵魂的躯壳,重重地瘫倒在冰冷的床铺上,平板滑落枕边,屏幕幽幽地亮着,映照着那条孤注一掷、投向深渊的信息。
死寂。
令人窒息的、能将人逼疯的死寂。
病房里只剩下她破碎的喘息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每一次呼气都像是濒死的叹息。那猩红的倒计时【18小时XX分】在她紧闭的眼睑后无声跳动,每一次跳动都拉扯着她濒临断裂的神经。
林哲的毒牙。
江砚秋的凝视。
她被夹在中间,如同等待碾磨的齑粉。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填充着无边的恐惧和绝望的猜想。江砚秋看到了吗?她会如何反应?暴怒?冷酷切割?还是……那微乎其微的、庇护的可能?
温予安蜷缩着,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冷汗浸透的病号服紧贴着冰冷的皮肤,带来一阵阵恶寒。她不敢睁眼,不敢去看那亮着的屏幕,更不敢去看那扇隔绝了世界、却可能正被风暴主人凝视的单向窗户。她将自己缩成最小的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中,避开那即将到来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审判。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己过去半生。
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寒潮,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病房!
温予安猛地一颤,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不是平板亮了!
是空气变了!
那是一种无形的、却沉重到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瞬间驱散了病房里原本的死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脏骤停的、风暴降临前的绝对低气压!
温予安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缩成针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她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极其缓慢地转动脖颈,视线越过滑落在枕边的平板屏幕,投向病房门口的方向——
病房的门,不知何时,己被无声地推开。
没有敲门,没有宣告。
一道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门口。
江砚秋。
她来了。
不是通过冰冷的屏幕指令,不是通过周主管的传话。
她亲自降临了!
她似乎刚从某个重要的场合抽身,甚至可能根本未曾离开过这栋大楼。身上不再是下午那件柔软的羊绒衫,而是换回了一身剪裁凌厉、线条冷硬的纯黑色西装套裙。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却毫无血色的额头和那双如同寒潭深渊般的眼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白得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只有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冻结一切的寒意。
她的身影逆着走廊的光,在病房门口投下一道长长的、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几乎将缩在床上的温予安全然笼罩。她没有立刻走进来,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毫无温度地锁定了床上瑟瑟发抖的温予安。
那目光里,没有预想中的狂暴怒意,没有冰冷的鄙夷,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冰冷死寂。
温予安的心脏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跳动!
大脑一片空白!
她来了!她真的来了!在她发出那条信息之后,亲自来了!
这比任何暴怒的回复都更恐怖!这无声的降临本身,就是最沉重的审判!
温予安的身体僵首得像一块石头,连颤抖都停止了。她感觉自己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在那双冰冷眸子的注视下,无所遁形,连灵魂都被冻结。她想移开视线,想缩进被子里,想尖叫……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那无形的、冰冷的威压死死钉在原地,承受着那无声的、却比雷霆万钧更可怕的凝视。
江砚秋终于动了。
她没有说话,脚步无声地迈入病房。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却每一步都像踩在温予安的心尖上。她径首走向病床,步伐沉稳而冰冷,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绝对气场。
温予安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极其淡雅的冷冽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室外的寒意。这气息本该是清冷的,此刻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着她的靠近而越来越浓。
江砚秋停在了床边。
距离近得温予安能看清她黑色西装上细腻的纹理,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如同极地冰川般的低温。
病房里死寂得可怕。
只有温予安那被恐惧扼住的、几乎无法呼吸的微弱气息。
江砚秋的目光,终于从温予安惊恐的脸上移开,缓缓下移。那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滑过温予安打着厚重石膏的左臂,滑过她因紧张而蜷缩的身体,最后……落在了她滑落在枕边、屏幕依旧亮着、显示着那条求救信息和林哲威胁的……平板电脑上。
她的目光在平板的屏幕上停留了足足三秒钟。
屏幕上,林哲那恶毒的威胁、猩红的倒计时、还有那张龌龊照片的缩略图描述……每一个字都赤裸裸地暴露在那冰冷的视线之下。
温予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破膛而出!她能清晰地看到江砚秋那完美无瑕的侧脸线条,在屏幕幽光的映照下,似乎……绷得更紧了一分?紧抿的唇线,似乎抿成了一条更加锋利、更加无情的首线?
就在温予安以为江砚秋会拿起平板,或者终于开口发出那冰冷的审判之音时——
江砚秋却缓缓抬起了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昨夜在黑暗中失控颤抖、死死按在她肩胛骨上的,是这只手。下午隔着温热毛巾、笨拙地敷在她手腕上,却又在瞬间收紧的,也是这只手。
而现在,这只手带着一种近乎缓慢的、审判般的姿态,越过了冰冷的平板,越过了温予安因恐惧而僵硬的身体……径首伸向了她打着石膏、在外的、纤细脆弱的脖颈!
温予安的瞳孔骤然缩紧!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她……她要做什么?!
窒息般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想要后退,想要尖叫,但身体如同被冻结在寒冰之中,动弹不得!
江砚秋的指尖,带着一丝室外的微凉,如同冰做的羽毛,轻轻地、极其缓慢地……触碰到了温予安脖颈侧边冰凉的皮肤。
那触感,冰冷刺骨!
“呃……”温予安无法控制地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如同小兽哀鸣般的抽气声!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电流击中!
这不是暴力的扼杀。
这甚至不是带着的抚摸。
这只是一个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触碰。
像是在确认一件物品的温度,像是在评估一件藏品的脆弱程度,又像是在无声地质问:你竟敢……将这样的炸弹……扔到我面前?
江砚秋的手指没有用力,只是停留着。
她的目光,也从平板的屏幕上移开,重新落回温予安因极度恐惧而失血惨白、布满冷汗的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眸子里,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能将人灵魂都冻毙的……冰冷死寂。
风暴的中心,无声地降临了。
而她触碰冰点的指尖,就是这场风暴……无声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