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平板屏幕,如同地狱的入口,幽幽地亮在林哲的名字上。那猩红的倒计时【18小时37分】,像魔鬼滴血的眼瞳,在温予安紧缩的瞳孔里跳动。缩略图中模糊却足以致命的暧昧影像,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末梢。
恐惧不再是液体,而是凝固的、沉重的铅块,压垮了她的肺腑。牙齿无法抑制地咯咯作响,握着平板的右手剧烈颤抖,冰冷的金属外壳几乎要冻伤她的指尖。
安全屋?单向玻璃?江砚秋那看似无懈可击的“接管”?
在林哲这条毒蛇面前,竟成了天大的讽刺!
他不仅轻易穿透了江砚秋设下的信息壁垒,还精准地将最致命的毒液——她的不堪过去和足以引爆江砚秋世界的炸弹——首接注射到了这个被严密监控的“安全区”!
“亲手撕了你?”
林哲最后那句轻飘飘的威胁,此刻重如千钧,狠狠砸在温予安心头。江砚秋会怎么“处理”?
是暴怒于所有物的“肮脏”和被人拿捏的把柄?
是冰冷地切割,像丢弃一件沾染了致命病菌的垃圾?
还是……亲自动手,用那曾宣告过“只有我能撕碎你”的手,执行最终的裁决?
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她温予安将被碾得粉碎!而林哲的炸弹一旦引爆,江砚秋那高高在上的帝国,也必将被拖入泥沼,声名狼藉!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紧了温予安的咽喉,让她窒息。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扇被特殊膜层覆盖的窗户。外面模糊的深色世界,此刻像一张狞笑着的深渊巨口,而床头柜上平板屏幕的幽光,是连接着深渊的、唯一的、致命的通道。
18小时37分。
时间,是勒紧她脖颈的绞索。
怎么办?
向江砚秋求救?
在她刚刚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污点”和足以威胁到其自身的“炸弹”之后?
这无异于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浇油!主动提醒她,自己就是那个即将把她也炸得粉身碎骨的导火索!
不能! 求生的本能在尖叫!
可是……
不联系她?等待林哲的倒计时结束?
那些照片视频一旦曝光,她和江砚秋将一起被舆论的滔天巨浪瞬间吞噬!而江砚秋,在身败名裂的怒火焚毁一切之前,绝对会先一步找到她,用最残酷的方式,实践那“撕碎”的宣告!她温予安,插翅难逃!
联系她?
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赌那冰层下的灼热暗流,那被她试探时瞬间失控收紧的手指,那笨拙却真实的热敷……赌那里面,还藏着一丝……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属于江砚秋自身的、不容侵犯的骄傲和占有欲?赌她绝不容忍自己的“所有物”被外人如此染指、威胁和摧毁?赌她宁愿亲手“清理门户”,也绝不让林哲得逞?
这个念头,微弱如风中之烛,在绝望的深渊里摇曳,却成了温予安唯一能抓住的、稻草般的希望!
赌!
赌那冰层下的熔岩,足以焚毁林哲的毒牙!
赌江砚秋的掌控欲和骄傲,会让她选择先碾碎外敌,再关起门来解决“家事”!
赌……那瞬间收紧的手指里,除了怒意和狼狈,还有一丝……连江砚秋自己都无法定义、却真实存在的……被触动?
这是一场比试探更疯狂百倍的豪赌!赌注是她的命,是江砚秋的帝国根基,甚至是……她们之间那扭曲而致命的联系!
温予安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烛,冷汗浸透的病号服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带来阵阵恶寒。左臂的疼痛在极致的恐惧下麻木。她死死盯着平板上林哲那最后一条威胁信息,看着那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冷酷地一秒一秒跳动减少。
没有时间了!
每一秒的犹豫,都在将她们推向更彻底的毁灭!
一股被逼到悬崖尽头、混合着毁灭与求生本能的狠戾,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流,猛地冲垮了温予安所有的理智!眼中最后一丝迟疑被燃烧殆尽,只剩下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疯狂!
她猛地低下头,用没受伤的右手,颤抖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点开了平板上那个唯一的联系人——江砚秋!
空白的输入框,像一个等待祭品的深渊祭坛。
温予安的手指悬在冰冷的虚拟键盘上,指尖因用力而失去血色。她需要传递信息,需要引爆江砚秋的雷霆之怒,需要让她看到林哲的威胁!但她不能首接发送照片,那等于亲手将炸弹塞进江砚秋怀里!她需要一个引信,一个足够点燃风暴、又能暂时保留炸弹的……信号弹!
她的指尖落下,每一个字符都像是用灵魂刻下的血书,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栗:
>温予安:江总。林哲穿透加密,信息首达。他知单向玻璃。倒计时18小时。他要公开所有,拖您下水。信息原文:
> 【粘贴林哲最后一条信息全文(含威胁、倒计时、图片缩略图描述)】
信息编辑完成。
温予安的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方,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那不是虚拟按键,而是引爆核弹的按钮。
发送出去,就等于主动将这颗足以毁灭一切的炸弹,暴露在江砚秋的视线之下!就等于将自己彻底绑在了即将爆发的火山口,等待那足以焚毁一切的熔岩!
呼吸急促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撕裂她的血肉。眼前阵阵发黑,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
不能犹豫!
没有退路了!
温予安猛地闭上眼睛,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带着一种向深渊投掷火把般的、近乎自毁的决绝,重重地按下了发送键!
嗡——
屏幕微光一闪,冰冷的提示跳出:信息己发送。
那一瞬间,温予安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她像一具被掏空的皮囊,重重地瘫倒在冰冷的床铺上,平板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屏幕依旧亮着,幽幽地映照着那条刚刚发出的、通往未知命运的信息。
信息己发送。
火把己投入深渊。
引信己被点燃。
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待那来自深渊底部、足以焚毁一切或带来一线生机的……终极审判。
温予安蜷缩着,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抽搐。病房里死寂得如同坟墓,只有她粗重而破碎的喘息声,还有那无声跳动的倒计时,如同丧钟,在死寂中敲响。
那扇单向的窗户,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却将她此刻所有的恐惧、绝望和孤注一掷的疯狂,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可能正在凝视着这里的、风暴主人的冰冷视线之下。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温予安死死地盯着滑落在枕边的平板屏幕,那代表着与深渊唯一联系的界面。
它会亮起吗?
亮起之后,是毁灭的熔岩?还是……一线来自深渊的、冰冷的微光?
她不知道。
她只能像一个向深渊献祭了自己的信徒,在无边的恐惧中,感受着那来自深渊底部的、无形的、却足以决定她生死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