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看到石谦瞬间变得凝重的脸色,心头也是一紧。
她虽不懂法术,但经历了之前村中地狱般的景象,对石谦这种神情所代表的危险己经有了本能的认知。
她立刻噤声站在石谦的身边,不敢再拉着他去看杂耍,只是担忧地顺着他的目光,再次望向那府邸。
石谦深吸一口气,识海中灵力流转,铜镜所载的“洞玄真眼”法门悄然发动。
他双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清光,眼前的景象瞬间剥去了凡俗的表象!
嘶——!
石谦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窜天灵盖!
在洞玄真眼的视野中,那座富丽堂皇的“临安县男府”上空,此刻正翻滚、蒸腾着几乎凝成实质的冲天煞气!
那煞气浓稠如墨,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暗红色泽,将整个府邸牢牢笼罩其中!
丝丝缕缕的怨毒、绝望、不甘的气息从中弥漫开来,即便隔着一条街,石谦都能感到灵魂深处传来的阵阵悸动与不适!
“女子……暴毙而亡……怨气凝结……” 石谦的脑海中瞬间闪过铜镜中关于煞气成因的记载。
这种特定色泽、带着强烈阴寒与怨毒的煞气,正是大量女子含冤横死、怨念不散,经年累月淤积纠缠才能形成的!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那煞气的浓度!
如此磅礴、粘稠、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煞气,需要多少冤死的女子才能凝聚?!
十个?二十个?恐怕远远不止!
照常理来说,生活在这样煞气核心区域的人,哪怕是身强力壮的武夫,也早该被侵蚀得精血枯竭、百病缠身甚至暴毙而亡了!
可这府邸看起来依旧门庭森严,毫无衰败之象。
事出反常必有妖!
石谦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缓缓收回了洞玄真眼。
眼前的临安县男府恢复了表面的威严与平静,但那冲天的煞气仿佛烙印在了他的感知里,挥之不去。
“石大哥?”翠儿见他脸色发白,额头甚至渗出细密的冷汗,担忧地小声唤道。
“没事,”石谦声音有些干涩,他拉起翠儿的手,力道比平时重了几分,“我们先回客栈。”
翠儿感受到他手掌的微凉和紧绷,乖巧地不再多问,任由石谦拉着她,快步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地方,回到了“悦来客栈”。
回到客栈二楼,石谦将翠儿送到她房门口,沉声道:“翠儿,你先在房里休息,别乱跑。我下去找掌柜的聊聊。”
翠儿看着石谦依旧凝重的神色,用力点了点头:“嗯!石大哥你小心点。”
石谦下楼,此刻己过了早饭最忙的时候,掌柜的正闲坐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珠子。
石谦走过去,脸上挤出一点笑容,仿佛随意攀谈:“掌柜的,生意不错啊。对了,刚才在街上看到一座好气派的府邸,门口匾额写着‘临安县男府’,那是哪家贵人啊?看着就威风。”
掌柜的一听这话,脸上立刻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放下算盘,捋了捋胡子:“客官说的是张县男府上吧?
那可是我们临安县的头等体面人家!祖上可是跟着太祖皇帝打过仗,立过大功的,封了这世袭的爵位!
如今的县男老爷张定义张大人,那可是大大的善人!”
“哦?善人?”石谦故作好奇,顺势在柜台旁的长凳上坐下。
“可不是嘛!”掌柜的来了谈兴,压低了些声音,语气却充满敬佩,“张县男老爷今年五十多了,膝下一位公子,年方二十,还有位千金小姐,十七岁,都是知书达理的人物。”
“县男老爷为人最是乐善好施!每年冬天,必定开粥棚接济贫苦,饥荒年景更是拿出自家粮仓的粮食赈灾,救活了不知多少人!
县里谁家遭了难,求到他府上,只要能帮的,县男老爷从不推辞,多少都会给些银钱米粮。”
“在咱们临安县,提起张县男,就没有不竖大拇指的!那可是真正的大善人,活菩萨啊!”
掌柜的滔滔不绝,言语间充满了对张定义的推崇和感激。
石谦脸上附和着露出钦佩的表情,心中却是一片冰寒,善人?活菩萨?这与他在洞玄真眼之下看到的恐怖景象,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一个声名如此之好的大善人府邸,为何会笼罩着连铜镜记载中由大量女子冤魂凝聚的冲天煞气?
这煞气浓烈到足以让寻常人瞬间毙命,为何府中之人却安然无恙?
这巨大的矛盾背后,必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是极其血腥、邪恶的秘密!
“原来如此,真是位难得的好官贵人啊。”石谦敷衍地赞了一句,心中却己有了决断。
靠打听,恐怕永远触及不到真相的表皮。这临安县男府,必须亲自去探一探!
而且……石谦摸了摸怀里那几颗被幻术包裹的石头,以及那枚冰凉的蛤蟆妖丹。
客栈的钱要补,以后的花销也需要真正的银钱。
这煞气冲天的“善人”府邸……里面藏着的,恐怕不止是秘密,说不定还有不义之财?若能顺手牵羊,倒也不算违背本心。
他站起身,对掌柜的道了声谢:“掌柜的忙着,我回房歇会儿。”
回到楼上,石谦轻轻叩开翠儿的房门,只简单交代了一句:“翠儿,我今晚要出去办点事,可能晚些回来。
你待在房里,关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等我回来。”
翠儿看着石谦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郑重和隐隐的锐利,心中虽然担忧,但还是用力点头:“嗯!石大哥你……你一定要小心!”
石谦点点头,关上了房门。
他盘膝坐在自己房间的床榻上,闭目调息,将状态调整至最佳,静静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纸,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平静之下,是即将踏入未知凶险的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