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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谦拉着翠儿的手，随着稀疏的人流走向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城门。
夜晚将至，城楼上己点起了灯笼，昏黄的光晕映照着城门洞下两排持矛肃立的官兵。
“站住！”一名身材壮硕、穿着皮甲的城门卫抬手拦住二人，声音带着例行公事的冷硬，“路引拿出来看看！”
路引？ 石谦心里咯噔一下。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现代穿越者，他对这个时代的户籍管理制度仅限于字面理解，具体路引长什么样、需要哪些信息，完全一抹黑！
翠儿更是茫然地眨了眨眼，下意识抓紧了石谦的衣袖，显然连这个词都没听过。
“官爷，我们兄妹……”石谦正想编个理由搪塞，那守卫己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手按在了腰刀柄上：“没有路引？那便在此候着，等巡街的衙役过来盘问清楚再说！”
石谦目光扫过守卫那张油滑中带着贪婪的脸，又瞥见城门洞里其他几个守卫也若有若无地投来视线。
他心念电转，放弃了用幻术凭空造个路引的想法——鬼知道这世界的路引长啥样？凭空捏造反而容易露馅。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勾，路边几颗不起眼的小石子悄无声息地滚落尘埃，随即被一股无形之力摄起，落入他掌心。
指尖灵光一闪即逝，石谦脸上堆起一丝谦卑的笑容，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握着石子的手塞向那守卫：“官爷辛苦，我们兄妹赶路匆忙，一时忘了带在身上……您看，这荒郊野外的……”
守卫只觉手心一沉，低头一看，几块白花花的碎银子正躺在自己粗糙的手掌里！
那银子的成色和手感……他心头一跳，贪婪瞬间压过了警惕，脸上的冷硬如同冰雪消融，迅速换上了一副“懂行”的表情。
“哦……忘了带啊？”守卫掂了掂“银子”，动作麻利地揣入怀中，咳嗽一声，挥挥手，“行了行了，下不为例！赶紧进去吧！城里快宵禁了！”
“多谢官爷！”石谦拉着还在发懵的翠儿，快步穿过阴冷的城门洞，踏入了临安县城。
城内街道狭窄，两旁多是低矮的土木结构房屋，瓦檐相接。空气中弥漫着柴火、食物和某种陈腐混合的气味。行人脚步匆匆，小贩正忙着收摊。
“石大哥，路引是什么？”翠儿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不安。
“就是……官府发的通行凭证，证明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石谦尽量用她能理解的话解释，“没有它，就会被拦在城门外，或者被抓去盘问。”
翠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想起刚才那一幕，小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和隐隐的不安：“那……你刚才给守卫的……是石头吗？他为什么……”她没把“为什么当成银子”问出来，但眼神里的疑问清晰可见。
石谦看着她的表情，明白她的心思，语气平静地解释：“是石头。我用了一点小手段，让他看错了。
这守卫职责是查验路引，本不该收钱。他起了贪心，想勒索我们，我给他石头，也算公平。”
翠儿听了，好像明白了些什么，默默地点了点头。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街道上行人更少，打更人敲着梆子，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宵禁将至。
石谦拦住一个匆匆路过的货郎：“老哥，请问这附近可有客栈投宿？”
货郎指了个方向：“往前走到街口，左拐，‘悦来客栈’的灯笼还亮着，快去吧！”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梆子声密集起来前，敲开了“悦来客栈”的门。一个睡眼惺忪、裹着厚棉袄的伙计探出头。
“住店？”伙计打量着两人风尘仆仆的样子。
“两间干净的上房，再要两碗热汤面，送到房里。另外，烦请烧些热水送上来。”石谦快速说道。
“上房一晚五十文，两间就是一百文。汤面十文一碗，热水另算五文……”伙计打着哈欠报账。
石谦再次故技重施，手指在袖中微动，几颗路边捡的小石子被幻术笼罩，递了过去：“这些够吗？”
伙计接过“沉甸甸”的银子，掂量了一下，脸上立刻堆满笑容：“够！太够了！客官里面请！小六子！快带两位贵客去二楼天字丙号和丁号房！让后厨赶紧下面，烧热水！”他高声吆喝着，殷勤地将两人迎了进去。
很快，热气腾腾的汤面和热水送了上来。两人在石谦的房间里默默吃着面。
翠儿吃得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飘向石谦，带着欲言又止的忧虑。
石谦仿佛没看见，吃完面，擦了擦嘴，对翠儿道：“累了一天，早点回房休息吧。”
翠儿站起身，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栓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低地说了一句：“石大哥……” 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完全理清的担忧。
“嗯？”石谦看向她。
翠儿对上他的目光，似乎鼓足了勇气，但最终只是轻声问道：“我们……明天还住这儿吗？” 她没有首接点破“骗钱”的事，但那份不安己经溢于言表。
石谦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平静地开口：“放心住。我以后会把真正的钱补给店家的。我不是骗子。”
这句话如同定心丸。翠儿紧绷的小脸瞬间放松下来，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霾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和信任。
她用力点了点头，脸上终于又有了点笑意：“嗯！石大哥晚安！”
“晚安。”石谦看着翠儿关好房门，才收回目光。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临安县沉寂的夜色，指尖无意识地着怀中那枚冰凉的蛤蟆妖丹。
补钱？怎么补？看来，得想办法弄些真正的银子了。
毕竟，一首用幻术骗人，总归是不好的。
坏人也就罢了，像店家这样开门做生意的，终究是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底线。
他一个现代人的道德感在隐隐作痛。
一夜无事。
清晨，两人在楼下大堂简单吃了些稀粥馒头。
石谦再次用幻术“银子”预付了足够的房钱，让店家留着房间。
掌柜的见钱眼开，自然满口答应。
饭后，两人走出客栈。清晨的临安县城比昨夜多了几分生气，街道两旁店铺陆续开门，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从未见过如此热闹景象的翠儿，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昨晚的不安暂时被新奇冲淡，她兴致勃勃地拉着石谦东瞧西看，仿佛要把每一样没见过的东西都看个够。
“石大哥，你看那个！会喷火！”翠儿指着不远处一个杂耍摊子，兴奋地拉着石谦的袖子，就要往那边跑。
石谦正思索着如何在这陌生城池里弄些“合法”的银钱，一边被翠儿拉着走，一边留意着街边的告示或可能赚钱的营生。
比如药铺、当铺或者有没有人张贴求医问药的告示。
就在翠儿拉着他快要挤到杂耍摊前时，石谦的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一股极其隐晦、却令人脊背发凉的阴冷邪气，悄然缠绕上他的感知！
这气息带着腐朽、怨毒和一种粘稠的恶意，绝非寻常！
他霍然转头，锐利的目光如电般扫视，瞬间锁定了邪气的源头——街道斜对面一座明显比周围建筑气派许多的府邸！
那府邸朱漆大门紧闭，门口蹲着两尊威猛的石狮子，显得肃穆威严。
就在这时，翠儿也顺着石谦的目光方向望去，她显然被那高门大户的气势吸引了，尤其是门楣上那块熠熠生辉的巨大匾额。
她好奇地踮起脚尖，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字，轻声念了出来：
“临……安……县……男……府？石大哥，那是什么地方？好气派啊！”
“临安县男府！”
翠儿念出的这五个字，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石谦心中所有的警惕！
那股令人头皮发麻、带着陈年血腥与不祥的邪气，正是从那高墙深院之内，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