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云鸢也渐渐想通了青铃的事情,她不再去纠结究竟青铃的死中她需要负几分责任,斯人己逝,尽管青铃可怜,却也无法时光倒流。只是她越来越想是否能为这世道的可怜女子做些什么,或许从其他侍妾开始便很好。
她想起那天她本来想和叶北安讨论如何更好地安顿侍妾,但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又脸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
自从那天问过叶北安那个问题之后,她有些躲着叶北安,前两天在山庄里看到叶北安和梁影迎面走来,她拉着听雪就跳到了一旁的草丛里。
听雪也是十分不解,明明小姐之前对王爷就有好感,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偏偏都熟了却还没不熟的时候敢见。
云鸢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她不太清楚自己对叶北安的感情是什么样的,每次当她想好好地想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就会想起那天给他用口渡药的场景,就想起叶北安那软乎乎的唇,就又脸红地什么都想不了了。
不过今天是躲不掉和叶北安的见面了。今日是回王府的日子,经过上次叶北安抱着她在山庄里走着去找青铃的事情之后,再也不会有不怕死的侍妾来觊觎她在叶北安心里的位置了。所以,今天她硬着头皮也得和叶北安上同一辆马车了。
云鸢脑子里思绪万千,动作也磨磨蹭蹭。等她到山庄门口的时候,叶北安己经在马车里等了她一炷香的时间了。
“早……啊。”云鸢尬笑着上了马车,和叶北安生硬地打了个招呼。她瞄了一眼叶北安那张好看的没什么表情的脸,想着那天她到底怎么敢问出那个问题来的。
“怎么那么慢。”叶北安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便又转回到手上的书。
“呃……东西有点多……”云鸢随口敷衍道,总不能说是不太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所以故意磨蹭的吧。
而后两人都不再说话,云鸢偷偷看了叶北安几眼,心想早知道自己也拿本话本看看了,免得像现在一样尴尬。
“你这几天……”叶北安突然开口道,“睡得还好吗?”
“啊,嗯,挺好的。”云鸢回道。
又是一段小小的沉默。
“侍妾们,我想遣了去。”叶北安说道。
“嗯?为什么?”云鸢问道。
“本来,留在王府也无用。也免得再生事端。”尤其是免得又伤害了云鸢。
“她们大多都是风尘中人,你遣了她们,她们能去哪呀?”云鸢忙道。
叶北安回了个疑惑的眼神,“给她们一笔银子就好了,去哪与我何干?”
“你……你这个人!”云鸢无语道,“好歹人家也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嗯?”叶北安皱起眉,“恐怕你误会了……我没碰过她们......”
“啊?”云鸢惊道,“那那些侍寝记录?”
“又不是我写的。”叶北安淡淡道,“她们奏乐好听的。”
“啊……这样啊……”云鸢叹道,但嘴角不觉露出一抹自己都未觉察到的微笑。
“所以?”叶北安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哦!”云鸢说道,“我这样想的,不若问问她们的意见?想走的就走,不想走的就留下。”
“嗯。”
“然后我觉得吧,虽然她们现在没有什么用,但是我们可以教她们一些东西啊,比如一些防身的技能或是赚钱营生方法,这样她们以后就算出了王府也能靠自己好好活下去。你想啊……”云鸢越说越来劲,却发现叶北安微微勾着嘴角看着她。
“呃!”云鸢一下子停住了,眼睛看望一旁,“我就是觉得这样更好,听不听是你的事。”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叶北安也收回目光,“本来女眷就是你管。”
“哦。那就听我的。”
云鸢一手放在窗框上撑着头,瞥了叶北安一眼,又开口道,“那我想先训练防身术。”云鸢想先从最基本的开始,女子本就体弱,有些武功傍身便更好行走江湖。
“你决定就好了,不用问我。”
“我的意思是,得问你借人。”云鸢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谁?”叶北安挑眉。
“梁影。”
“……为何是他?”虽然可以,但叶北安还是想问。
“呃,因为,”云鸢顿了顿,“夏荷说梁影打不过她。”
“噗。”叶北安忍不住笑出了声。“梁影,你听到了吗?”
“……我只是不屑和女人斗而己!”窗外传来梁影的声音。
“呃!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云鸢惊道,真是神出鬼没。
随后云鸢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说你武功不好,只是夏荷作为女子力气天生就比男的小,那她打你一定有方法……”
“呃……”云鸢看着外面脸越来越臭的梁影,感觉自己越描越黑了。随后看到一边脸上都快憋不住笑的叶北安,“不是,你帮帮我说一下呀!”
“咳。”叶北安恢复了不苟言笑的状态,“听王妃的。”
梁影微微瘪了瘪嘴表示他的不满,随后答道,“是。”
云鸢觉得还没开始就要得罪教练之一了。
回王府后,尽管侍妾们是怨声载道,但比起身无所长却要被遣出王府又流落风尘遭人折磨,她们更愿意待在王府陪云鸢过家家。
云鸢清点了一下人数,十八个侍妾,竟无一个选择离开的。加上她和听雪,一共二十个人。
即便刚开始训练时,侍妾们都有气无力,云鸢却是信心满满,热情高涨。她一想到若未来能将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训练得不再受人欺负,她就十分激动。并且她还想好了,等大家有了自保能力,她就想开始尝试着根据每个人不同的特点让她们学习不同的技能,让她们以后能做她们想做的事情。
云鸢自己也很开心,从小她便也想学武,只是父亲不同意,哥哥又没时间教她,她只好在一些话本上学点花拳绣腿,能躲过家丁翻墙出去实属不易了。现在在王府,她可以随意问叶北安要人,都是接受过正统且残酷训练的暗卫近军等,也能让她自己有不少提高。
这天下午,完成了一天训练的侍妾们筋疲力尽,却还被云鸢拉到花园里看夏荷打梁影,哦不,拿云鸢的话来说,是“面对力气比自己大的敌人,使用何种技巧比较有效”的专堂特训。
“在面对比自己力气大的敌人时,不可惊慌,不可正面冲突,而要学会巧劲……”夏荷边讲边朝梁影打过去,虽然夏荷在这样精神不够集中的情况下梁影能发现不少破绽,但也只能配合演戏。
“打得好啊!”云鸢带头鼓掌。梁影觉得是不是云鸢太小气,故意公报私仇,他真想一走了之,谁知不止王爷,夏荷也跟着她乱闹,不允许他跑。
“王……啊!”梁影看见了王爷,却恰好不慎又被夏荷一掌拍在肩膀上,不是演戏吗,夏荷下手也太重了。
这也不怪夏荷,她以为这一掌梁影能躲过的。不过也正因如此,顺着梁影的目光看去,她也看到了叶北安。
众人见表演的两人愣住,连忙转头,发现叶北安正在她们身后,而后侍妾们齐齐行礼,“王爷。”
“呃,叶……”云鸢也吓了一跳。
“精彩。夏荷打得很好。”叶北安示意大家不用管他,对云鸢说道,“王妃,有点事。”
“是。”梁影和夏荷齐声答道,但梁影有点委屈,难道他打得不好吗?王爷没有看到他的努力吗?
“怎么了?”云鸢问道,一般叶北安不会主动找她。
“姐姐,要你办这次七夕晚宴。”叶北安说。
七夕晚宴是轩烨国历年来的传统,通常由宫内皇后或者公主主持,会宴请二品以上大臣和皇亲国戚的尚未婚嫁的子女,通过举办一些活动和晚宴来增进互相的认识和了解。也算得上是比较重要的节日。
“啊?我吗?”云鸢指着自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叶北安点点头,他也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想的。
“你确定吗?”云鸢依旧疑惑。
“姐姐亲口所说。”
“……哦!我懂了!你姐姐一定是想看我当众出丑!”云鸢恍然大悟的样子,“她肯定还念念不忘之前我在她殿前失仪的事情!”
“呃,姐姐不是这种人。”叶北安无奈道,姐姐有时有些严厉,说话也首来首往,脾气也略显骄纵,但上次自己明确表露过态度,姐姐肯定也不会再多为难云鸢了。
云鸢瞅了一眼叶北安,感觉事情快像话本里恶毒婆家人磋磨新嫁娘的方向发展了。
看云鸢不信的样子,叶北安只好叹口气说,“你先安排着吧。有问题我会帮你的。”
“那你干脆帮我都做了便好了。”云鸢觉得是叶北安的话肯定就不会出问题。
“你是王妃。”叶北安说,他觉得听叶南月的没什么问题,让云鸢锻炼锻炼也好,“我也很忙。”
云鸢不情不愿地白了他一眼。“那你到时候可别怪我搞得乱七八糟哦!”
“真到了那时再说吧。”叶北安佯装不在意地说。
看叶北安不在意的样子,云鸢气不打一处来。
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云鸢这几天还是又去问了夏荷又去问了王府管事,到底七夕宴会该怎么安排。按平常的流程,一般宴会在下午申时初开始,酉时末结束(15时-19时),往年都在宫中举行。前一个时辰会安排如赏花、游艺等的活动,后一个时辰便是边用膳边欣赏些歌舞表演。
今次略有不同,为方便云鸢安排,地点安排在了安王府。
云鸢回想起那日端午庙会的盛况,仿照这那时的一些活动,在游园过程中,别出心裁地设置了一些适合男男女女互相接近了解的游艺项目,再加上晚宴的布置,她惊觉王府的人手似乎有点不太够。
“唔,怎么办呢?”云鸢烦恼道。“夏荷,王府人有点太少了吧?”
“王爷不喜人多,而且要减少开支。”夏荷道。“王妃不是早就知道人不多的?”
“到了要用的时候才发觉吗……”云鸢说道,“你说,能不能问来参加的大臣家里借呀?这样也不用多花银子去再招工……而且你看,我这个、这个还有这些个项目,都需要提前和他们讲好如何主持进行玩乐,而且还要人手来布置场地……就当叫他们过来提前排练了?”
“这得经王爷同意并写信询问了。”夏荷看了眼云鸢,“王妃,您不必另花这么多心思的,让他们游游园子赏赏花就是了。”
“所以这种宴会就没意思啊!”云鸢说道,她可深受其害,每次参加任何宴会都是听人在那里假意互捧,吟诗作对,吟出来还都是些酸诗。
“就是就是!”听雪作为受害者其二,也在一旁强烈附和道。她看着小姐没一晚上就写了好几页的活动计划,兴奋地两眼冒光,不愧是她家小姐,一晚上都不用居然能写出这么完整且不乏趣味的流程来。
“嗯……”云鸢撑着头看着自己写的东西,也在犹豫怎么和叶北安说。
首到被夏荷和听雪的行礼声打断。
“王爷。”
“我来看看王妃进度。”叶北安说道。
“干嘛。”云鸢没好气道,早知叶北安还是在乎的,她就不操这个心了,都怪他下午装得和真的一样。
“怕你有什么困难。要是没的话那我走了。”叶北安挑眉道,刚进来看云鸢好像在认真想怎么安排的时候,他也放心不少。
“等下。”云鸢不能放过他,刚还在说这个问题呢。她把她写得计划递给叶北安,“王府人手不够,我想向来参加的臣子家里借些。”
“哦?”叶北安先接过来看了看,是比平常的晚宴要有趣得多,很符合云鸢性格的计划,但就目前王府的人手来说,也确实是不够。“写得挺好的。”
“是吧!呃,所以要你同意去信去借……”云鸢答道。
“嗯……”叶北安有点犹豫,计划是不错的,但皇家主办的晚宴要向臣子借人也是闻所未闻的。
但看着云鸢一脸骄傲又带有点求夸奖的表情,叶北安不忍拂了她的兴致,想想也是一个节约的好方法,便答应了下来,想着就是姐姐可能颇有微词……
“那没事的话,你就忙吧。”叶北安准备走了,还有事情他要忙呢。
“等下,”却被云鸢开口叫住,“今日初几?”
“呃!”叶北安猛地想起又是初五!
“夏荷,绑了他。”云鸢开口道。“听雪,去熬药。”
“王爷,失礼了!”夏荷抱拳。
叶北安只能乖乖被绑了。但他心里还有点小开心,又可以和云鸢一起睡觉觉啦!虽然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