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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一，积雪开始融化，雪水混着黑土在屯子里淌成泥河。杆子蹲在房檐下磨猎刀，刀尖滴下的水珠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青皮从东山背回一捆湿柴，裤腿上沾满带血的泥点子。
"野猪群下山了。"青皮把柴禾往地上一扔，"昨儿半夜拱了王老蔫家的土豆窖，连篱笆带门板全给掀了。"
杆子眯眼望向东山，融雪后的山坡露出大片翻开的黑土，像被犁过似的。那不是人犁的——是野猪的獠牙刨的。
"要出事。"杆子啐了口唾沫，"今年野猪比狼还疯。"
第二天清早，屯里十几个汉子拎着家伙什往东山去。刚过河套，就看见野猪群的杰作——碗口粗的松树被齐根撞断，树皮上留着深深的牙印；猎人们设的陷阱被泥浆灌满，里头泡着只胀成球的死狼。
"是头老狼。"青皮用树枝拨了拨，"看这牙口，得有个七八岁。"
杆子突然蹲下身，从泥里抠出半拉蹄印："不对...这不是野猪的脚印。"
蹄印有成年男人巴掌大，边缘带着锯齿状的纹路——是熊。而且不是普通的黑瞎子，是带崽的母熊。
晌午时分，他们在山坳里发现了熊窝。窝边横着三具野猪尸体，最大那头的肠子被扯出十几米远，缠在树干上像条血红的鞭子。
"母熊在报仇。"青皮指着一处被压塌的灌木丛，"看这儿——小猪崽的骨头。"
杆子突然打了个寒战。他想起来，去年秋天屯里几个后生确实掏过一窝熊崽，还剥了皮硝成褥子。
正说着，林子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动静。二十多头野猪排着松散的队伍往屯子方向移动，领头的公猪肩高足有西尺，獠牙上还挂着半片熊皮。
野猪群是申时冲进屯子的。
第一声惨叫来自赵炮头家。那头巨公猪撞开院墙，獠牙挑穿了看门狗的肚子。等杆子他们赶到时，赵炮头正端着土铳往猪眼里捅，火药袋却被另一头母猪叼住，"轰"地炸了膛。
最骇人的是猪群的战术——它们分三路包抄，专门攻击粮仓和牲口圈。有头独耳母猪甚至懂得用屁股撞开火堆，把着火的木柴滚向草料垛。
青皮抡着铁叉逼退一头半大猪崽，突然瞥见狼孩趴在房梁上。那小子手里攥着把生锈的日本刺刀，正往刀柄上缠狼筋。
"要帮忙就下来！"青皮吼了一嗓子。
狼孩却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尖利的犬齿。他学了三声布谷鸟叫，东山方向立刻传来回应的狼嗥。
暮色降临时，野猪群突然乱了阵脚。
涧沟狼群不知从哪钻出来，专挑猪崽下手。独耳母狼带着五匹壮狼组成三角阵，把落单的小猪往陷阱里赶。狼孩更绝，他光脚在泥地里打滚，浑身糊满泥浆后竟趴着学猪叫，把一头三百斤重的公猪引进了深坑。
杆子看呆了："这狼崽子比猎犬还精..."
话音未落，大地突然震颤起来。那头肩高西尺的巨公猪调转方向，獠牙对准了狼孩的脊梁骨！
"砰！"
枪响来自东山。巨公猪的左眼爆出一团血花，踉跄着撞向磨盘。杆子回头，看见母熊人立在断墙后，掌心里攥着杆子昨天落下的火药枪——枪管还冒着青烟。
更魔幻的是，熊背上居然骑着那只被囚过的狼崽，正用牙齿咬着母熊的耳朵调整方向。
"我日..."赵炮头捂着炸伤的胳膊喃喃道，"熊和狼联手了？"
狼孩突然跃上猪背，锈刺刀狠狠捅进猪脖子。滚烫的猪血喷出三尺高，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妖艳的弧线。
"当野猪的獠牙捅穿人类篱笆时，狼与熊在血泊中达成了停战协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