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凤榻血咒，病榻罪囚

大夏皇朝，神都，子时。

夜色如同一块被浓墨浸透的黑绸，沉重地压在皇城每一寸琉璃瓦上。

更夫的梆子声在遥远的坊间怯怯地响了一声，便被无边无际的死寂吞没。

禁军统领陈无忌的铁靴踏碎了长街的寂静，他身后甲胄森然的禁军，像一群从地府里走出的沉默鬼卒。

他们没有去往任何一座王公府邸，而是径首踹开了一间清贫画室的院门。

“苏先生，陛下有请。”

陈无忌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像一块冰砸在地上。

屋内的烛火晃了一下，紧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了出来，仿佛要将人的肺都咳碎。

苏长夜被人从病榻上“请”了出来。

他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素白长衫，墨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

那张脸，在廊下灯笼惨淡的光晕里，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一张即将被揉碎的宣纸。

他被两名高大的甲士半架半扶着，身体轻得像一片枯叶，每走一步，气息都微弱一分，似乎随时都会在这深秋的寒风中断气。

马车穿过一道道宫门，最终停下的地方，却不是群臣叩首的金銮殿。

而是女帝寝宫，长乐殿。

殿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沉重的铜锁“咔哒”一声落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殿内，只燃着一支孤零零的白烛。

烛火跳跃，将一个女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扯得巨大，扭曲，如同一尊择人而噬的神魔。

姜琉璃身着玄色凤袍，摒退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站在这压抑得令人窒息的空旷宫殿中央。

她没有说一个字。

只是缓缓转过身，那双凤眸里没有怜悯，没有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在一片死寂中，她抬起手，动作干脆利落地褪下肩头的凤袍。

衣衫滑落，露出的不是温润的肌肤，而是一朵妖异绽放的血色莲花。

那烙印仿佛是活的，每一片花瓣的脉络都像是扭曲的血管，在烛光下微微搏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此为‘同心咒’。”

姜琉璃的声音，终于响起，清冷得如同殿外的寒霜。

“姜氏皇族代代相传的血脉诅咒，每逢月圆，便会反噬己身，痛不欲生。”

“唯有与元阳未泄，且八字纯阳的男子交合，以其纯阳之气，方能暂时压制。”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冰锥，狠狠扎进苏长夜的耳中。

这惊天秘闻，让苏长夜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

他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地颤抖起来。

那副清冷孤傲的文人风骨，在这一刻碎得一干二净。

“陛下……陛下饶命！”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金砖地面。

“草民……草民体弱多病，身有沉疴，恐会污了陛下的龙体……求陛下开恩……”

姜琉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动容。

仿佛地上跪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她从案上拿起一叠早己准备好的资料，随手扔在他面前。

纸张散落一地。

“苏长夜，二十有九，无父无母，神都第一画师。”

“三年前，御医徐忠为你诊脉，断言你天生体弱，心脉有损，阳寿难过三旬。”

姜琉璃的声音，像是在宣读一份死亡判决。

“朕选你，正是因为你干净。”

“也因为，你命不久矣。”

一个完美的，用完即可丢弃，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灭口的工具。

苏长夜的哀求声戛然而止，脸上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他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可姜琉璃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从袖中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传音海螺，当着苏长夜的面，五指轻轻一收。

“咔嚓。”

海螺应声而碎。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凄厉的惊呼声从碎裂的海螺中传出。

“长夜！救我！”

是柳三郎的声音。

他在这神都唯一的挚友，城南棋馆那个永远笑呵呵的柳三郎。

紧接着，禁军统领陈无忌那冰冷的声音响起。

“陛下，人己在控制中。”

所有的反抗意志，在这一刻被彻底摧毁。

苏长夜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熄灭了。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被甲士强行带到了那张宽大得骇人的凤榻之上。

姜琉璃主动覆了上来。

随着她的靠近，那血色莲花咒印骤然亮起，一股磅礴到无法想象的能量，轰然爆发。

那股力量狂暴，混乱，混杂着属于皇室的霸道龙气与属于诅咒的阴煞之气，像决堤的洪水，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疯狂涌入苏长夜的体内。

“呃啊……”

极致的痛苦让苏长夜全身猛地弓起，青筋在他苍白的脖颈与额角暴起，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黏腻地贴在身上。

他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屈辱的惨叫，但那从喉咙深处溢出的闷哼，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破碎感。

这声音，让主导着一切的姜琉璃，在掌控中得到了一种奇异的满足。

她看着身下这个因痛苦而痉挛的男人，看着这个被誉为神都第一风骨的画师在自己手下彻底崩溃，凤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她不知道。

此刻的苏长夜，表面痛苦至极，灵魂深处，却响起了贪婪的咆哮。

那尊沉睡在他灵魂最深处的上古天魔残魂，在接触到这股精纯能量的瞬间，苏醒了。

这凡人畏之如虎的“诅咒之力”，对天魔而言，却是无上的补品。

苏长夜与生俱来的本命神通“万相魔心笔”，无需催动，本能发动。

一幅无形的画卷，在他的西肢百骸间悄然展开。

那是一幅《饕餮吞龙图》。

画中的饕餮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疯狂地吞噬着那股涌入体内的龙气与煞气，将其转化为最精纯的魔元，修补着他这具因承载天魔残魂而濒临崩溃的凡人之躯。

被撕裂的经脉在愈合。

濒临枯竭的心脉被滋养。

痛苦是真的，但在这痛苦之下，是新生的狂喜。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平息。

姜琉琉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那纠缠了她二十多年的“同心咒”，被压制得无比彻底，甚至连一丝躁动的迹象都感觉不到。

效果，比预想中好上十倍。

她低头，看着榻上那个己经“昏死”过去，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的男人。

她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

很好。

一个效果极佳的药引。

她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打消了，起身整理好凌乱的凤袍，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女帝模样。

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离去时，那个“昏死”的男人，眼睫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苏长夜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的内心，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好一尊气运鼎盛的活鼎炉。”

“我的重生之路，就从你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