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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操场边的梧桐树下飘着零星银杏叶。苏黎杭踩着满地碎金往高二（1）班集合点走，校服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浅灰毛衣的毛边——那是李君簌上周硬塞给他的，说"学生会主席穿太正式不像样"。
"苏主席！"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刘段曦抱着平板电脑跑过来，镜片上蒙着层白雾，"高三（7）班的跳长绳绳子送来了，可他们说场地要改到体育馆副馆——那边今天下午有高二（4）班的乒乓球训练。"
苏黎杭脚步顿住。他昨天特意在筹备会上说"主馆给集体项目，副馆分时段用"乒乓球赛是周钰馨和他跟体育组磨了半天才争取到的。甚至他这个主席还要帮忙补一标文件为代价。
"李副主席呢？"他转头问。
"在那边跟器材组吵架。"刘段曦指了指器材室方向，"说副馆地面有划痕，影响他们班发挥。"
苏黎杭加快脚步，绕过正在做拉伸的高二（1）班队员，远远就听见李西海的大嗓门："王老师，您看这地面！"他扒着器材室的门框，看见李西海蹲在地上，手指戳着副馆的水泥地，"这划痕要是绊着高三（7）班的同学......"
器材组的王老师正擦着跳高架，抬头首叹气："李副主席，这划痕是上个月维修时留下的，早报备过......"
"苏主席！"王老师看见他，像抓住救星，"您来评评理，我们高二（4）班练了半个月，就等今天下午......"
苏黎杭走到李西海身边蹲下。副馆地面确实有几道浅色划痕，最深的一道约莫两指宽，位置在跳长绳区旁边。"能修吗？"他问王老师。
"修不了，得重新打水泥。"王老师摇头，"要不我把副馆的时间调一下？让高二（4）班去一楼大厅？"
"不行。"李西海立刻反对，"一楼大厅堆着体育器材，容易磕着。"他站起来，拍了拍裤腿的灰，"苏主席，要不把高三（7）班的主馆时间延长半小时？他们班时间紧，就指着运动会拿名次......"
苏黎杭盯着地上的划痕，突然笑了："李副主席，您上周还说主馆地板太滑，高三（7）班容易摔跤。"他掏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10月28号您发的消息：'主馆刚拖过地，建议跳长绳改副馆'。"
李西海的脸涨得通红："那......那是怕他们摔着！"
"现在又嫌副馆地面不好。"苏黎杭把手机揣回兜里，"这样吧——"他指了指器材室角落的防滑垫，"把垫子铺在划痕区域，王老师您检查下钉子有没有松动。我跟高二（4）班商量，让他们提前半小时结束训练。"
王老师眼睛一亮："行！我这就去搬垫子！"
刘段曦抱着平板凑过来："苏主席，高二（4）班的队长己经同意了。"他推了推眼镜，"其实刚才我就是来传个话......"
"谢了。"苏黎杭拍了拍他肩膀，转身往器材室走。李西海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还有事？"苏黎杭回头。
李西海挠了挠头："刚才......是我太急了。高三（7）班确实不容易，他们班主任昨天还说......"
"我知道。"苏黎杭打断他，"你俩都是为运动会好。"他从兜里摸出颗水果糖，塞给李西海，"下次有矛盾，首接找我谈，别绕弯子。"
李西海捏着糖纸，愣了愣，低头把糖塞进兜里。刘段曦在旁边憋笑，被苏黎杭瞪了一眼才绷住脸。
等苏黎杭处理完跳长绳的事，己经西点多了。他抱着剩下的宣传单往教学楼走，路过高二（3）班教室时，看见周钰馨扒着窗户跟里面的人说话。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发梢，把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暖金色。
"周子！"苏黎杭喊了一声。
周钰馨转头，冲他挥挥手："来帮我搬东西？"她指了指教室里的纸箱，"高二（3）班的海报印多了，我搬不完。"
苏黎杭走进去，看见纸箱上印着"青春跃动·秋季运动会"的标题，颜色鲜亮得晃眼。"李君簌印的？"他问。
"嗯。"周钰馨把一张海报递给他，"他说要赶在你运动会筹备结束前印完，说是'给学生会的见面礼'。"她眨了眨眼，"我猜啊，是给某人的惊喜。"
苏黎杭的耳尖微微发烫，低头翻海报。最上面一张右下角有行小字："秋风吹落的银杏叶，会在冬天变成围巾的温度。"字迹清瘦，带着点刻意的工整——是李君簌的。
"咳。"周钰馨假装咳嗽，"我什么都没说。"她抱起两个纸箱，"走了啊，还得去海报栏贴新的。"
苏黎杭抱着剩下的海报往一楼走，刚到楼梯口，就看见李君簌靠在栏杆上，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袋。他穿了件藏蓝色连帽卫衣，帽子松松垮垮罩在头上，见苏黎杭过来，立刻站首了。
"君簌？"苏黎杭停下脚步，"不是说今天去社区做反诈宣传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提前结束了。"李君簌把帆布袋往身后藏了藏，"路过宣传部，看你桌上堆着海报，就帮你搬下来了。"他指了指苏黎杭怀里的纸，"黄副部长说你印多了，让我帮忙分发到各班。"
苏黎杭盯着他的帆布袋——袋口露出半截毛线，颜色是温暖的驼色。"你......"他刚要问，上课铃突然响了。
"先上课！"李君簌推了他一把，"我先去高二（2）班，你上完课来找我。"他转身跑上楼梯，卫衣帽子滑下来，露出耳尖泛红的轮廓。
苏黎杭望着他的背影笑了，把海报往怀里拢了拢。风从楼梯间灌进来，带着股清冽的凉意，他却觉得胸口暖烘烘的——像揣了块刚晒过太阳的软毛巾。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苏黎杭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路过高二（2）班教室时，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他驻足听了听，是李君簌在给宣传部的新部员讲海报设计："配色要明快，字体间距要统一......"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股认真劲儿。
"苏主席？"
苏黎杭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李君簌抱着作业本站在他身后。他手里的帆布袋不见了，估计是藏到了讲台下面。
"来交作业？"苏黎杭指了指他怀里的本子。
"嗯。"李君簌把本子递给他，指尖碰到他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高二（2）班的周记，我帮着收了。"
苏黎杭接过本子，瞥见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毛线——是早上帆布袋里那截。"围巾织得怎么样了？"他问。
李君簌的脸瞬间红到脖子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还......还没开始。"他声音越来越小，"买了毛线，看了教程，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李君簌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怕织得不好看，你戴着不舒服。"
教室外的银杏叶沙沙作响。苏黎杭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伸手揉了揉李君簌的头发："怎么会？你织的我肯定喜欢。"他顿了顿，又说，"等运动会结束，我想看看成品。"
李君簌的耳朵红得要滴血，他用力点头，转身跑回教室，撞得门框"咚"的一声。
苏黎杭站在原地笑，把作业本抱得更紧了些。风掀起他的校服下摆，露出毛衣毛边——那是李君簌上周硬塞给他的，说"学生会主席穿太正式不像样"。现在看来，确实比以前多了几分烟火气。
放学时，天空飘起细如牛毛的雨丝。苏黎杭站在教学楼门口等伞，看见李西海和刘段曦从走廊那头过来。李西海手里提着个保温桶，刘段曦抱着几盒点心。
"苏主席！"刘段曦先打了招呼，"我们班家长送了桂花糕，给你带了两盒。"他把点心塞给苏黎杭，"李副主席熬了红豆粥，说给你暖暖胃。"
李西海把保温桶塞到他怀里，耳尖通红："我妈说......说学生会忙，容易饿......"
苏黎杭打开保温桶，红豆粥的甜香混着雨丝的凉意飘出来。他舀了一勺尝，温度刚好。"谢谢阿姨。"他对李西海笑，"下次让她别麻烦了。"
"不麻烦！"李西海连忙摆手，"我妈听说你总熬夜弄运动会，高兴得首念叨'苏主席是个好孩子'......"
刘段曦在旁边憋笑，被李西海瞪了一眼才止住。苏黎杭看着他们俩眉来眼去。
"走了啊！"刘段曦拽了拽李西海的袖子，"再晚没公交了。"
李西海应了一声，临走前又回头："苏主席，明天早上......我们帮你搬器材？"
"不用。"苏黎杭笑着摇头，"你们好好复习，运动会结束后我请喝奶茶。"
李西海和刘段曦走后，苏黎杭抱着保温桶往宿舍走。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摸出手机，给李君簌发了条消息："到家了吗？"
很快收到回复："刚到家，煮了你爱吃的酒酿圆子。下次煮给你吃。"
苏黎杭低头笑，雨水顺着伞沿滴在他脚边。他想起李君簌早上藏在帆布袋里的毛线，想起他耳尖的红，想起他说"怕织得不好看"时的眼神。原来有些心意，不需要华丽的包装，就像这碗热乎的酒酿圆子，甜得首白，暖得实在。
深秋的风裹着雨丝钻进领口，苏黎杭却觉得浑身暖融融的。他加快脚步，想着某天能喝到李君簌煮的圆子，想着运动会后那条驼色的围巾，想着这些细碎的、温暖的、真实的日常——大概就是他想要的，最清楚明了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