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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风卷着银杏叶扑在教学楼玻璃上，苏黎杭趴在学生会办公室的会议桌上，正用红笔核对高三运动会报名表。窗台上的绿萝蔫头耷脑，和他手里那张被改得密密麻麻的表格一个颜色——高二（3）班报了八个踢毽子选手，可规则里每班最多五人；高三（7）班的跳长绳队写了三个替补，可器材室只有两根长绳可用。
"苏主席。"
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报名表哗啦作响。苏黎杭抬头，看见李西海抱着个牛皮纸袋站在门口，身后跟着高二秘书处处长刘段曦。李西海校服第二颗纽扣没系，露出里面印着"高三（1）班"的文化衫，头发翘得像刚睡醒；刘段曦则抱着笔记本电脑，镜片后的眼睛滴溜溜转，活像只在树杈上观察猎物的松鼠。
"李副主席，刘处长，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苏黎杭把红笔插进笔筒，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喝口热水？"他伸手去够桌角的保温壶，却被李西海按住手腕。
"不用客气。"李西海没动地方，胳膊肘撑在桌上，"我们是来核实的。"他拍了拍怀里的牛皮纸袋，"刚才在高二（3）班转了转，发现他们班踢毽子的报名名单和实际训练的有出入。"
刘段曦推了推眼镜，把电脑转向苏黎杭："具体来说，他们班报了林小棠、陈默、周浩......"他念了一串名字，"共八人，但今早我去操场，只看见五个人在练。另外三个，林小棠在图书馆，陈默在实验室，周浩在篮球场打球。"
苏黎杭低头翻报名表，果然在"高二（3）班"那一栏看到八个人的名字。"可能是临时调整？"他抬头，"我昨天让各班文体委员今天上午十点前确认最终名单，现在才下午两点，可能还没通知到位。"
"苏主席，"李西海往前倾了倾身子，"问题不在这里。"他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一张纸，"这是上周三你签的《运动会筹备须知》，里面明确写着'各班需在10月25日前提交最终名单，逾期不候'。"他把纸拍在桌上，"今天己经是11月1日，高二（3）班交的是修改过的名单，可你居然还收了。"
苏黎杭的太阳穴跳了跳。他记得10月25日那天确实收到高二（3）班的名单，但后来文体委员小陆给他发消息说"班长填错了，有三个是凑数的"，他当时正忙着协调篮球场和羽毛球场的时间，就口头说"按实际训练人数报"，没想到对方没改，今天又交了份新的。
"我让小陆今天下午把正确名单送过来。"苏黎杭伸手去拿那张"违规"的报名表，"我这就打电话......"
"不用打了。"刘段曦按下电脑开机键，"我刚查过高二（3）班文体委员小陆的考勤记录——他今天上午请了病假，下午去医院复查了。"他推了推眼镜，"也就是说，这份'最终名单'根本没经过文体委员确认，是你首接收的。"
苏黎杭的后槽牙咬了咬。他确实记得小陆说过"班长非塞了三个关系户进来"，想着高三学业重，能少折腾就少折腾，就没较真。可现在被李西海和刘段曦翻出规矩，倒成了他的错。
"苏主席，"李西海的语气软了些，"不是我们针对你。"他指了指窗外的银杏叶，"马上要高三了，大家都想把运动会办得顺顺利利的。你当主席这一年，我们确实服你——活动策划周全，协调能力也强。"他突然笑了笑，"可规则就是规则，对吧？"
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周钰馨抱着一摞文件夹走进来，发梢还沾着银杏叶。她是高二副主席，兼管团支部，平时总爱穿件藏蓝色针织衫，此刻袖口还沾着点粉笔灰——应该是刚从高二（5）班班会出来。
"聊什么呢？"她把文件放在桌上，扫了眼李西海手里的报名表，"高二（3）班的名单？我刚从他们班出来。"她指了指文件夹里的纸张，"文体委员小陆给了我这份原始名单，说班长未经允许改了三个名字，他怕担责任，没敢交。"
李西海的脸腾地红了："周副部长，你这是......"
"我这是核实。"周钰馨把文件夹推到苏黎杭面前，"原始名单上有小陆的签名，时间是10月28日，比你说的'修改版'早三天。"她又抽出张纸，"另外，我让后勤组检查了器材——跳长绳的两根绳子，高三（7）班确实用不了，但他们和初三（2）班借了一根，下午就能送过来。"
刘段曦的笔记本电脑"咔嗒"一声合上。李西海捏着那张原始名单，指节发白："那......那我们也没错，就是提醒苏主席按规矩办事......"
"规矩是要守，但也要讲人情。"周钰馨坐下来，把银杏叶从袖口摘下来，"高三（3）班的班长是新上任的，想给班里争点荣誉，才多报了人。小陆怕得罪人，才瞒着没交原始名单。"她看向苏黎杭，"我己经和小陆谈过了，他保证以后一定按流程走。"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苏黎杭盯着桌上的报名表，突然笑了："行啊，李副主席，刘处长，你们这招'查漏补缺'挺妙啊。"他拿起红笔，在高二（3）班的名单上画了个圈，"下次有问题首接找我，别绕这么大圈子。"他把名单推给李西海，"不过——"他指了指李西海怀里的牛皮纸袋，"你们这资料准备得挺全，连《筹备须知》都翻出来了，是有备而来？"
李西海的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刘段曦先开了口："我们就是怕运动会出乱子......"
"怕出乱子，就该提前沟通。"苏黎杭站起身，把保温壶往李西海面前推了推，"来，喝口热水，凉了我再倒。"他转身对周钰馨说，"钰馨，帮我把跳长绳的事通知高三（7）班，让他们下午三点前把绳子送到操场。"
周钰馨点头，拿起手机开始发消息。李西海捏着保温杯，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渗进来。他突然想起上周三晚上，苏黎杭为了给高三（1）班的篮球赛协调场地，在办公室熬到十一点，当时他去送文件，看见苏黎杭趴在桌上打盹，手边的咖啡杯都凉了。
"那个......"李西海清了清嗓子，"苏主席，刚才的事是我们不对。"
刘段曦也跟着点头："我们就是......有点着急。"
苏黎杭没接话，低头继续核对报名表。周钰馨扫了眼李西海和刘段曦，嘴角勾了勾，把刚打印好的《运动会项目分工表》推到他们面前："李副主席，刘处长，要是不嫌弃，来帮着核对下器材组的人员？正好缺人手。"
李西海和刘段曦对视一眼，默默拿起了表格。
窗外的银杏叶还在飘，有一片落在苏黎杭的报名表上。他伸手捡起，夹进文件夹里。转头时，看见李君簌抱着个纸箱站在门口，纸箱上印着"宣传部活动物资"，正探头往屋里看。
"君簌？"苏黎杭笑着招招手，"来得正好，帮我把这叠海报搬到一楼公告栏。"他指了指桌上的运动会宣传单，"李西海和刘处长刚帮忙核对了名单，咱们得赶紧把通知贴出去。"
李君簌抱着纸箱走进来，目光扫过桌上的报名表和文件夹，又落在苏黎杭泛红的耳尖上。他把箱子放在地上，轻声问："需要帮忙搬吗？"
"不用，你扶着箱子就行。"苏黎杭把海报一张张抽出来，"对了，你上次说想学织围巾，我买了本教程，等运动会忙完......"
"苏主席！"李西海突然喊了一声，"高二（1）班的踢毽子选手说今天下午要加练，场地需要协调！"
苏黎杭应了声，转头对李君簌眨眨眼："等我五分钟，马上来。"
李君簌抱着纸箱，看着苏黎杭跑向门口的背影。他伸手摸了摸纸箱里的东西——是给苏黎杭买的热牛奶，还温着。窗外的风掀起他的刘海，他低头笑了笑，把纸箱抱得更紧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