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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汽修厂那笔“巨款”落袋，林秀芬感觉自己走路都带风，【老式缝纫机】踩得像风火轮，【蝴蝶牌电动缝纫机】更是【突突突突】得像要起飞。
巷子口，“秀芬制衣”的破木板招牌下，每天都跟赶集似的。张大妈李大婶排队改裤脚，隔壁小媳妇拿着布料要做新罩衫，甚至还有几个慕名而来的小年轻，红着脸问能不能把牛仔裤的裤腿改窄一点，弄成“精神小伙”同款。
林秀芬忙得脚不沾地，陈卫国也从最初的“人形立牌”进化成了“多功能辅助机器人”，剪线头、量尺寸、记账本，甚至还能在林秀芬吼一嗓子“老陈，给我把那块的确良递过来，不是那块，是带小碎花那块！”的时候，精准地从一堆布料里找出目标。
“秀芬，咱这……是不是有点太忙了？”陈卫国抹了把汗，看着又一个心满意足离开的顾客，小声嘟囔，“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林秀芬一边飞快地给一条裤子锁边，一边头也不抬：“忙才好！忙说明有钱赚！你以为天上会掉馅饼啊？那是陷阱！”
然而，月底一盘账，林秀芬看着账本上那一串串数字，眉头却皱了起来。
“老陈，不对啊。”她用铅笔头敲着桌面，“这流水看着是哗哗的，可刨去布料成本、电费，还有给你买烟的钱，落到兜里的，好像也没比以前多太多啊？”她心里的小人儿开始疯狂打算盘：工装利润薄如纸，全靠走量，可小作坊能走多大的量？
“这工装定制，跟食堂打饭似的，一份是一份，赚个辛苦钱。要想吃顿好的，得琢磨点新花样。”林秀芬撑着下巴，看着巷子口来来往往的年轻人。
这几年的年轻人，胆子越来越大，穿衣服也越来越“出格”。喇叭裤、蝙蝠衫、还有那种露出一小截脚踝的“船袜”，看得林秀芬眼花缭乱。百货大楼里的成衣，款式老旧不说，价格还死贵，普通人家谁舍得？
“机会啊，老陈！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在向我招手！”林秀芬眼睛里闪着光，仿佛看到了无数移动的钱包。
就在林秀芬琢磨着怎么把这些“移动钱包”请进自家小摊时，一个穿着时髦，但表情有点怯生生的小姑娘捏着一本卷了边的旧外国杂志，凑到了摊前。
“林……林师傅？”小姑娘声音细细的，“我……我想做条裙子。”
“做裙子？没问题啊！要什么料子？什么款式？”林秀芬热情招呼。
小姑娘把杂志摊开，指着上面一幅有点褪色的彩图：“就……就这个！我妈说这是奇装异服，不让我穿，可我……我就是喜欢！”
林秀芬凑过去一看，哟呵，一条收腰大摆的连衣裙，领口还有点别致的小花边，确实比市面上那些“一片式”的裙子洋气多了。她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一响：“这不就是送上门的‘时尚试验田’吗？瞌睡遇到枕头了！”
“这裙子好看！”林秀芬大手一挥，“小妹妹你眼光不错！不过这杂志上的模特是外国人，骨架跟咱们不一样。你放心，我给你稍微改改，保证比图上还合身，还漂亮！”
小姑娘眼睛一亮：“真的吗？林师傅！那太好了！钱……钱不是问题！”
接下来的两天，林秀芬除了应付日常的缝补和工装订单，一有空就琢磨那条连衣裙。她对着图片比划，又结合小姑娘的身材特点，在纸上涂涂改改。陈卫国看她拿着铅笔在破练习本上画得起劲，好奇地问：“秀芬，你这画的是啥？鬼画符啊？”
“你懂个啥！这叫设计图！艺术，懂不懂？”林秀芬白了他一眼，继续埋头苦干。
三天后，当小姑娘穿上那条量身定制的连衣裙，在小镜子前转了个圈，惊喜地捂住了嘴：“天啊！林师傅！这……这简首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比杂志上那个模特穿着还好看！我爱死你了！”
小姑娘穿着新裙子，在巷子里一走，回头率百分之两百。那鲜亮的颜色，合体的剪裁，还有那点睛的小花边，简首就是一道移动的风景线。
很快，就有其他年轻姑娘找上门来。
“林师傅，听说您能做那种……特时髦的裙子？”
“林师傅，我这儿有张画报，您看能不能照着做一件衬衫？”
林秀芬乐得合不拢嘴：“没问题！保证让你们满意！不过这定制的衣服，价格可比普通成衣要贵一点哦！”
“贵点怕什么！只要好看！我们宁愿少吃两根冰棍，也要穿漂亮衣服！”
“秀芬制衣”的生意，眼看着就要开辟第二战场了。
然而，树大招风。巷子斜对面那家挂着“王氏裁缝老铺”的店里，老板老王头最近总是不自觉地往林秀芬摊子那边瞟。他那双三角眼眯缝着，看着林秀芬摊前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心里犯嘀咕。
“爹，那林秀芬最近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净接些小姑娘的单子，做的衣服花里胡哨的，一件能顶咱们改十条裤子！”老王的儿子，在店里学徒的小王，语气酸溜溜的。
老王头呷了口茶，慢悠悠地说：“花里胡哨？那是你眼皮子浅！我瞧着，那林秀芬是摸到门道了。你去，想办法打听打听，她那些花布料子，都是从哪儿进的？什么价？”
“好嘞！”小王得了令，第二天就装模作样地跑到林秀芬摊上，说要给自己做条“时髦”短裤，趁着林秀芬低头找布料的功夫，眼睛滴溜溜地西处乱瞟，把林秀芬常用的几款布料花色和大概的用量都记在了心里。
没过几天，林秀芬去常去的布料批发市场进货，怪事发生了。
“老李，我上次在你这儿拿的那几款的确良碎花呢？还有那个湖蓝色的涤卡，都给我来几匹。”林秀芬熟门熟路地报出货名。
布料店的老李却一脸为难：“哎呀，林师傅，真不巧！你说的这几款，前两天刚被一位大客户全包了！现在库里是一点都没有了。”
“全包了？”林秀芬心里咯噔一下，“这么抢手？那什么时候能到新货？”
“这个……说不好啊。”老李眼神躲闪，“要不，您看看别的花色？这几款新到的，价格也公道。”
林秀芬拿起老李推荐的布料看了看，都是些颜色暗沉、款式老旧的，根本入不了那些小姑娘的眼。她又问了几家相熟的铺子，得到的答复都大同小异：要么没货，要么就是价格突然涨了一大截，比她之前的进价高了足足三成！
“邪了门了！”林秀芬空手从批发市场回来，一张脸黑得像锅底，“这布料是集体约好跟我玩失踪吗？还是都一夜之间身价倍增了？”
她心里的小人儿急得团团转：“没有米，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那些小姑娘的订单还等着呢！这要是交不了货，我‘秀芬制衣’的金字招牌可就要砸了！”
陈卫国在一旁听着，也跟着着急：“秀芬，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搞鬼？”
林秀芬一拍大腿：“肯定是！除了对面那个老王头，我想不出还有谁这么闲，跟我过不去！”她想起前几天小王来打探布料的事，越想越觉得可疑。
“这个老狐狸！不跟我正面刚，跑来玩阴的！断我粮草，这是想饿死我啊！”林秀芬气得牙痒痒，“以为这样就能难住我林秀芬？做梦！”
她看着墙角那台【蝴蝶牌电动缝纫机】，又摸了摸身边那堆普通的工装布料，心里一个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老陈，光会做还不行，还得会画！布料嘛，城东不亮城西亮，这个批发市场不行，我就去更远的！我就不信，他老王头能把全城的布料都包了！”
林秀芬拿起铅笔和本子：“从今天起，老娘不光要做裁缝，还要当设计师！”
陈卫国看着她，默默地把地上的碎布头收拾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