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砸在秦无法脸上,带着某种铁锈般的腥气,黏腻地糊住了他半边视野。
他仰面躺在泥泞里,骨头像是被拆散了重新胡乱拼凑过,每一次试图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疼痛。雨水混着泥水灌进嘴里,带着浓烈的土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甜。他努力想睁开另一只没被糊住的眼睛,视野里却只有一片灰蒙蒙、不断扭曲晃动的人影轮廓,还有远处那些高高的、冷漠的飞檐。
周围的声音嘈杂得像一锅煮沸的烂粥。尖利的哄笑,粗鄙的喝骂,还有……还有那些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属于凡人的、带着恐惧的呜咽。每一种声音都像粗糙的砂纸,狠狠刮擦着他的耳膜和神经。
“啧,看这废物,连爬起来吃泥的力气都没了!”一个刻意拔高的年轻男声刺破雨幕,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像淬了毒的针。
“张师兄,跟这种绝法废体置什么气?脏了您的鞋!”另一个谄媚的声音立刻跟上。
“绝法废体……”
这西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秦无法混沌的意识上。
就在不久前,就在那间弥漫着陈旧香火和某种奇异压迫感的大殿里,那块被称为“问天石”的漆黑石碑,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流尽了全身的血滴毫无反应。死寂。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连一丝最微弱的光华都不曾亮起。主持测试的老修士浑浊的眼中闪过极淡的怜悯,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凡骨凡胎,万法绝缘……绝法废体。带下去吧。”
那一刻,大殿里所有的目光——有惊愕,有鄙夷,更多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看尘埃般的漠然——几乎将他当场钉穿。他甚至来不及消化这荒谬绝伦的“穿越”事实,就被粗暴地推出了象征着力量与未来的门槛。
然后,就在这青石铺就的街道上,他撞上了这几个身着青云纹饰劲装的年轻人。为首那个姓张的,脸上挂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容。理由?或许只是他走出测试大殿时脸上残留的那一丝茫然刺痛了对方高人一等的眼睛。
拳头,裹挟着秦无法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砸落。每一次撞击,都让他感觉自己脆弱的身体像要彻底崩解。骨头断裂的脆响清晰得可怕,混杂着对方肆无忌惮的狂笑。他想反抗,想质问,想用自己精通的法律条文去驳斥这赤裸裸的暴行,可喉咙里涌出的只有滚烫的腥甜。
“废物!看清楚了吗?这就是命!”那张师兄的靴子重重碾在他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手指上,指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仙凡有别!你这种连灵气都感应不到的渣滓,活着就是浪费空气!下辈子投胎,记得擦亮眼睛!”
冰冷的泥水呛进气管,窒息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视野彻底被黑暗吞噬,只有那张扭曲的、写满鄙夷和快意的脸在意识深处晃动。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浓烈、如此冰冷地包裹着他。
就在那沉重的靴底带着千钧之力,即将彻底踏碎他胸腔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