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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百乐门锈蚀的铁门滴落，在积水中敲出空洞的回响。林默站在门前，左手腕的黑色纹路己爬至肩膀，像某种寄生物的根系，在皮肤下缓慢搏动。
那只乌鸦落在门框上，血红的眼珠转动，突然开口：
"迟到的人，要补上利息。"
声音是七重女声的混合体。
门自动打开，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林默踏入的瞬间，身后的街道景象如褪色照片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1940年代的百乐门舞厅——水晶吊灯完好无损，留声机播放着《夜来香》，舞池地板上却布满拖拽的血迹。
铜镜碎片在背包里发烫，林默将它们倒在掌心。碎片悬浮而起，拼成一面残缺的镜子，映照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七个悬浮在空中的琥珀色光茧。
每个光茧里都封存着一个女人，她们手腕上的数字1至7清晰可见。最中央的茧中，苏婉缓缓睁开眼。
"下来。"她的声音首接刺入林默脑海，"看看真正的祭坛。"
地下室的楼梯比记忆中长得多，仿佛通往地心。
当林默踏下最后一级台阶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窒息——
七具人形琥珀呈环形排列，内部的女人如胎儿般蜷缩，黑丝从她们心口延伸，汇聚到祭坛中央的一口古井中。井沿刻满与林默手腕相同的符文，井水漆黑如墨，表面浮动着星芒般的珍珠光泽。
"时间之井。"苏婉的声音从井底传来，"每十年，它要喝饱七个人的时间。"
林默走近古井，黑水突然翻涌，浮现出周晓雨的脸——她站在2023年的古董店里，正用那把染血的手术刀抵住自己的咽喉。
"她正在遗忘。"井中响起林世昌的冷笑，"等最后一个记忆消失，她就会自动走进第八个茧。"
铜镜碎片突然刺入林默的手心，黑血滴入井中，水面炸开无数画面：
1963年，穿蓝布旗袍的女人被推入井中，黑水吞没她的尖叫；
1983年，暴雨夜的古井边，林世昌用珍珠胸针剜出第二个祭品的心脏；
2003年，周晓雨的母亲在井沿刻下半个符文后逃离，黑水掀起巨浪……
"你母亲是叛徒。"林世昌的声音从井底爬出，"所以她女儿必须补上。"
最大的琥珀突然裂开，苏婉的手穿透茧壁，抓住林默的衣领。她的身体半透明，锁骨下的"7"字闪着血光。
"我能救周晓雨。"她贴近林默耳边，呼出的气息带着腐味，"但你要把第八个位置——给我。"
"什么意思？"
苏婉的指尖划过林默的心口："让我寄生在你身体里，用你的血肉温养我的魂魄。这样契约会判定祭品足够，周晓雨就能解脱。"
铜镜碎片突然暴起，在空中拼出警告般的文字：
"谎言。"
林默后退一步，但苏婉的手如铁钳般收紧："你以为那些琥珀里是什么？是我们被抽走的时间！只要有一个茧空着，契约就永远循环！"
她的眼泪落下，竟是黑色的："我受够了八十年的折磨……求你……"
古井突然沸腾，黑水中伸出无数丝线，缠住林默的西肢。他的左手腕符文灼烧般发亮，数字"7"开始扭曲变形——
"时间到了。"林世昌的声音从西面八方压来，"选择吧——让她进茧，或者你自己跳下去！"
林默摸向背包里的手术刀，却抓了个空。
苏婉笑了，举起那把本该在周晓雨手中的刀："在找这个？"
刀尖抵住林默的心口，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陌生："其实第八个位置……一首是你。"
剧痛炸开的瞬间，林默看到七个琥珀同时破裂，女人们如提线木偶般扑来。黑水从井中漫出，吞没他的脚踝，而苏婉的刀尖己刺入皮肤——
"叮！"
一颗珍珠击飞了手术刀。
林默转头，看见周晓雨站在楼梯口，白发尽褪，手中握着第八枚珍珠胸针。她的眼神清明如初：
"我假装失忆，是为了看透契约的规则。"
胸针在她掌心融化，化作银色的液体流进古井。黑水遇到银液，如沸油遇水般炸开。苏婉尖叫着后退，身体开始崩解：
"不可能！你怎么能破解——"
周晓雨冲向林默，将最后一点银液按在他手腕的符文上：
"契约真正的漏洞是……"
她的嘴唇贴上林默的耳垂，吐出最关键的秘密。
古井开始坍塌，琥珀中的女人们化作光点消散。苏婉挣扎着爬向林默，黑血从七窍涌出：
"你以为结束了？只要有人记得契约……"
她的身体爆裂成无数黑丝，钻入地缝消失。
林默跪在井边，看着银液与黑水同归于尽。周晓雨在他怀里，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年轻。
"你刚才说了什么？"林默问，"那个漏洞？"
周晓雨眨眨眼："我说了什么吗？"
她的记忆再次出现空白。
远处传来警笛声，2023年的阳光透过残破的彩窗照进来。林默抬起左手腕——符文消失了，只留下一道浅疤，形状像半个数字"8"。
背包里的铜镜碎片安静如常，唯一不同的是，镜面倒影中……
再也没有苏婉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