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灯光刺眼。
林默盯着自己左手腕的伤口——那道被手术刀划开的裂痕边缘泛着诡异的黑色,像墨汁渗入宣纸,缓慢扩散。医生皱着眉,镊子夹起消毒棉球,刚一触碰,棉球立刻被染成深褐色。
"我从没见过这种感染。"医生推了推眼镜,"伤口拒绝凝血,但也不恶化,就像……"
"就像被什么东西寄生了。"林默接话,声音沙哑。
病床旁的周晓雨突然抬头。她的白发恢复了部分乌黑,皱纹消退些许,但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被抽离。她盯着林默的手腕,嘴唇颤抖:"契约……转移了。"
医生离开后,林默掀开纱布。黑血中浮现出细小的符文,像活物般蠕动。他猛然想起镜中苏婉的最后那句话——
"契约转移了。"
不是解除,而是转移。
从林世昌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血肉里。
周晓雨翻着笔记本,指尖停在某一页——上面记录着七名失踪女性的资料,最新一张是今早的报纸剪报:《外企白领深夜失踪,现场遗留珍珠耳环》。
"第八轮开始了。"她喃喃道,突然抬头,"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林默愣住。
记忆像被搅浑的水,他隐约记得一场车祸,周晓雨站在雨中的身影,却又同时浮现出另一个画面——1940年的百乐门后台,她递给他一把手枪。
"不对……"他按住太阳穴,"你不可能在1940年……"
"我的记忆也在混乱。"周晓雨撕下笔记本一页,上面画着古怪的符号,"今早醒来,我突然会写这种文字,可我从未学过。"
林默接过纸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那是契约上的符文。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窗台,喙里叼着半片珍珠母贝。
深夜的便利店监控拍到了诡异画面:
失踪的白领女子站在货架前,突然转向摄像头微笑,然后凭空消失。警方在收银台发现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未发送的短信:
"我在百乐门等你。"
林默的左手腕突然剧痛,黑血渗出,在皮肤表面凝成新的符文。他盯着监控照片,女子耳垂上的珍珠耳环闪着冷光——和当年苏婉的胸针一模一样。
"她不是随机目标。"周晓雨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白发又转黑了几缕,"她是被'它'选中的容器。"
"容器?"
"契约需要宿主。"她指向林默的手腕,"你拒绝了成为傀儡,所以'它'要寻找新的身体。"
林默的手机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百乐门地下室,七个女人围成一圈,中间的空位放着第八把椅子。
照片拍摄时间显示:1940年4月17日23:59。
周晓雨突然开始收拾背包,动作机械如提线木偶。
"你去哪?"林默抓住她的手臂,触感冰凉。
她缓缓抬头,瞳孔变成诡异的珍珠白色:"她们在叫我。"
梳妆台上的珍珠耳环无风自动,滚落地面,一路弹向门口。林默追出去时,走廊尽头站着穿墨绿旗袍的女人——不是苏婉,而是监控里失踪的白领,她的耳环正疯狂震动。
"第八个位置……"女人开口,声音却是重叠的七人合音,"必须填满。"
周晓雨挣脱林默,朝她走去。
林默左手腕的符文突然灼烧般发亮,黑血如活蛇般窜出,缠住周晓雨的脚踝。她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而旗袍女子化作烟雾消散。
地板上只留下一行水渍写的字:
"明夜子时,终结轮回。"
古董店里,林默翻出所有关于契约的古籍。
铜镜的碎片在桌上自动排列,拼出一幅地图——百乐门地下室的平面图,中央标着血红色的"祭坛"二字。周晓雨用那种陌生文字在图纸边缘注解,写完后却茫然抬头:"我不记得为什么要写这些……"
她的记忆正在被契约吞噬。
林默的左手腕符文己蔓延至手肘,黑血在皮下形成树枝状的网络。每当疼痛发作,他就能短暂看到"它"的视角——七名女子被黑丝吊在半空,如茧中的蛹,而最年长的那个……
是苏婉。
她悬浮在祭坛正上方,嘴唇开合,传递着只有林默能听见的讯息:
"用我的血……刺破心脏……"
午夜钟声响起时,林默将染血的手术刀和铜镜碎片装入背包。周晓雨睡在里间,她的最后一缕白发也己转黑,但代价是——
她彻底忘了2023年的一切,只记得1940年那个雨夜,林默向她伸出手说:"跟我走。"
林默轻吻她的额头,推门踏入雨夜。
乌鸦在头顶盘旋,指引他走向百乐门。
第八轮献祭,即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