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雨幕似珠帘般倾泻而下,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肆意地拍打着街道。狄向晨与严美娜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中艰难前行,两人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渺小。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地面上溅起朵朵水花,他们的脚步急促而凌乱,鞋尖不断踢起水洼里的积水。终于,那栋熟悉的单元楼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座灯塔,指引着他们归家的方向。
两人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楼道,湿漉漉的雨伞收起时,冰冷的雨水顺着伞骨倾泻而下,在地面上形成小小的水洼。楼道里,昏暗的灯光摇曳不定,将他们狼狈的身影拉得很长。狄向晨浑身湿透,发丝低垂,晶莹的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滴落,左半边身子更是被雨水浸透,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身体的轮廓;严美娜虽大部分身子被伞护住,但裤脚早己被雨水浸透,鞋子里也灌满了水,每走一步都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发梢沾着细碎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烁,脸色略显苍白,可眼神中那抹惊惶却渐渐消散。
狄向晨:“快上去换衣服!”狄向晨顾不上擦拭自己脸上的雨水,目光满是担忧地落在严美娜湿漉漉的身上,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严美娜轻轻点头,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他湿透的左肩和手臂上,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最终却只是轻声道:
严美娜:“……谢谢。”(声音轻柔,仿佛被雨水浸润过一般。)
两人踩着湿漉漉的鞋子,在寂静的楼道里缓缓上楼。打开家门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温暖的家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门外风雨的肆虐与寒意。狄向晨伸手去开客厅的灯,就在手指触碰到开关的刹那——
“啪!”
整个房间猛地陷入一片黑暗,紧接着,窗外远处零星的灯火也如同被无形之手掐灭,世界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伸手不见五指。
严美娜:“啊!”
严美娜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呼,在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中,她的身体下意识地朝着狄向晨的方向靠近,仿佛他是黑暗中唯一的依靠。
狄向晨:“别慌!是停电了!”
狄向晨立刻出声安抚,声音沉稳而坚定。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臂,在黑暗中虚虚地护在严美娜身侧,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生怕她因为看不见而撞到家具。窗外,暴雨依旧疯狂地拍打着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偶尔划过的闪电如银蛇般照亮房间,短暂地映出家具模糊的轮廓,以及两人脸上惊愕的表情,可那光芒转瞬即逝,房间又被更深的黑暗笼罩。雷声沉闷地在云层深处滚动,仿佛巨兽在低吼,积蓄着下一次爆发的力量。
两人站在玄关的黑暗中,西周寂静得可怕,只能清晰地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身上雨水滴落在地板上的细微声响,“滴答,滴答”,在这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严美娜:“你……你先去换衣服吧,小心着凉。”
严美娜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关切。
狄向晨:“嗯,你也是。”(狄向晨回应道。)
随后,两人凭借着记忆,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行,不时伸手试探前方的障碍物,缓缓回到各自的房间。
狄向晨在黑暗中快速脱下湿透冰冷的衣物,身体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拿起毛巾,胡乱地擦着头发,试图驱散身上的寒意。随着身上的水分逐渐被擦干,身体的寒意渐渐退去,可心头却涌起一股异样的温热。刚才在伞下,严美娜紧紧抓住他衣袖的触感,那冰凉指尖的颤抖,还有黑暗中她下意识的靠近,这些画面在黑暗中愈发清晰,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放,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在寂静的房间里,那“咚咚”的心跳声仿佛要冲破胸膛。
换好干爽的衣物后,狄向晨摸索着回到客厅。恰在此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在那短暂的光芒中,他看到严美娜也己经换好了衣服,正静静地站在窗边,凝视着外面混沌的雨幕。闪电的光芒为她勾勒出纤细的背影,柔顺的发丝在光影中闪烁,宛如一幅静谧的画卷。光芒消失后,客厅再次陷入黑暗。
狄向晨:“学姐?”
狄向晨试探着轻声呼唤,朝着她刚才站立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每走一步都格外谨慎。
严美娜:“嗯。”
严美娜的声音从窗边传来,语气比之前平静了许多。
狄向晨:“雨好像小一点了,但电一时半会儿怕是来不了。”
狄向晨摸索到沙发边,缓缓坐下。不一会儿,他感觉到严美娜也摸索着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黑暗如同一张柔软的幕布,隔绝了视觉,却让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清晰地听到严美娜轻柔而均匀的呼吸声,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缓缓传入他的耳中;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清新的气息,那是严美娜刚换的洗衣液的味道,混合着窗外飘进来的泥土和青草的芬芳,交织成一种令人心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严美娜:“刚才……谢谢你。”(严美娜的声音再次打破黑暗中的寂静,清晰而真诚。)“雨太大了,雷声又近……。”她坦诚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脆弱,声音中带着一丝羞涩。
狄向晨的心仿佛被羽毛轻轻拂过,泛起阵阵柔软的涟漪。
狄向晨:“没…没什么,应该的。”他顿了顿,鼓起勇气问道,“你……很怕打雷?”
严美娜:“嗯,从小就有点怕。”(严美娜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悠远与轻柔。)“小时候爸妈不在家,遇到这种天气,就躲在被子里不敢动。后来……好像也没完全克服。”
她轻轻笑了笑,那笑声中带着一丝自嘲,仿佛在调侃曾经那个胆小的自己。
狄向晨:“我小时候也怕。”(狄向晨几乎是脱口而出,想要拉近彼此的距离。)“后来被我爸带着去山顶露营,遇到过一次大雷暴,吓得够呛,但那次之后……好像就麻木了。”
他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讲述着那段经历,试图缓解气氛。
严美娜:“麻木?”
严美娜似乎被这个词逗笑了,声音中带着笑意。
严美娜:“听起来有点惨烈。”
狄向晨:“是挺惨烈的。”(狄向晨也跟着笑了起来,在黑暗中,他的笑容更加放松自然。)“帐篷差点被掀翻,我爸抱着我,说雷声是老天爷在打鼓,闪电是它在拍照……虽然很傻,但好像真没那么怕了。”
严美娜:“你爸爸很温柔。”
严美娜的声音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狄向晨:“嗯……”(狄向晨轻声应道。)“但是我爸他去年就病了,一首住院,说是住院治疗,其实只是花钱续命罢了.....”
狄向晨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出了心中的伤痛。严美娜的眼里漫上心疼,抿紧嘴唇沉默了半晌。
严美娜:“怎么会这样……别太担心了,叔叔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严美娜想抬手想拍拍你的肩膀,但却又缩了回去。)
狄向晨冲着颜美娜的方向笑了笑,尽管看不清楚。在这黑暗中,分享这些尘封的往事,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两人之间蔓延,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和学姐的距离正在前所未有地拉近。没有了灯光的照射,没有了面对面时的拘谨,只有彼此的声音在黑暗中流淌,每一个字都显得那么真诚,那么温暖。
话题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展开了。他们从童年那些令人捧腹的糗事聊到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从各自害怕的事物(严美娜怕打雷和那些黏糊糊的软体动物,狄向晨则坦言自己害怕深海和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蟑螂,这一坦白引来严美娜一声清脆的轻笑)聊到喜欢的电影和音乐。窗外,雷声渐渐远去,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宛如一首轻柔的摇篮曲,为这场温馨的交谈伴奏。黑暗不再是令人恐惧的存在,反而成为了他们卸下心防的保护壳。此刻,他们不再仅仅是合租的学姐学弟,而是两个在雨夜停电的房间里,彼此分享内心柔软与秘密的知心人。
狄向晨靠在沙发上,静静地聆听着黑暗中严美娜娓娓道来的声音,感受着这份奇异而温暖的安宁。他第一次觉得,停电,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这场意外的黑暗,让他听到了严美娜平日里被理性外壳包裹着的真实情绪和故事,也让他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那颗为她而悸动的心,正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