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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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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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三兄弟的仇
作者:
小村三月
本章字数:
6876
更新时间:
2025-07-02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淹没了那座名叫小河庄的小镇。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冰冷的雨丝裹挟着深秋山坳特有的寒气和泥土腥味,打在脸上刀割一般。小镇小得可怜,仅有一条歪歪扭扭、坑洼不平的石板主街,两侧是低矮参差、木板门紧闭的民房。大多黑漆漆的,像沉入水底的石头,只有极少数窗口透出昏黄微弱的光晕。

李羞花像一只失魂的野鬼,在湿滑冰冷的石板路上踉跄前行。腹中的绞痛伴随着剧烈的失温,一阵强过一阵地撕扯着她的神志。身上的衣物早己被冰冷的雨水和冷汗浸透,沉甸甸地贴在身上,吸走了仅存的热量。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磕碰着,发出细微的脆响。腿脚早己麻木,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冰冷的刀尖上,全凭一股近乎燃烧生命的执念在驱动——找个地方!找个能落脚、能不被冻死的地方!为了孩子!

小镇的“旅馆”只有一家,缩在主街尽头,挂着一块歪斜的、漆皮剥落的破木牌——“风来客栈”。低矮的门洞里透出一线昏黄摇曳的油灯光芒。

李羞花几乎是撞开那扇虚掩的、吱嘎作响的木门扑了进去。

一股混合着劣质烧酒、劣质烟草、湿木柴霉味和隐约汗臭的、令人窒息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堂屋不大,空荡荡的只有几张油腻腻的桌凳。一个穿着棉马甲、身形微胖、脸上刻着市侩刻薄纹路的中年男人正叼着旱烟袋,就着一碟干瘪的花生米,小口呷着浑浊的劣酒。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粗布衣裳、面黄肌瘦的半大男孩缩在角落火塘边打瞌睡,听到门响,抬起惺忪的眼睛警惕地看过来。

这绝非善地!李羞花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更强烈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住店?”那老板眼皮都没抬,吐出一口浓烟,声音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和一种麻木的冷漠。

“嗯…多…多少钱…”李羞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磕碰着。

“通铺一晚五毛。单间一块二。押金两块。”老板依旧没看她,报账般丢出冰冷的数字。

五毛…一块二…两块…

李羞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口袋——除了那枚滚烫的、决定了她命运走向的鸡蛋,她身无分文!在汽车站为了保命,她把所有东西都抛弃了!巨大的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巨浪要将她淹没!

“我…我…”她张了张嘴,试图解释,但汹涌的恐惧堵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大颗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滚落。腹中的剧痛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她忍不住佝偻下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没钱?”老板终于抬起眼,那双浑浊的小眼睛里射出警惕而厌恶的光,上下打量着李羞花狼狈不堪的样子,尤其是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停顿了片刻,“没钱你进来干什么?赶紧走!我们这里不招待叫花子!晦气!”

“我…不是…老板…求你…我有了孩子…快不行了…”李羞花挣扎着哀求,扶着旁边的门框才勉强没有摔倒,眼前阵阵发黑。

“不行就去找医生!死在我这儿算怎么回事!滚!快滚出去!”老板不耐烦地站起身,作势就要驱赶,满脸的嫌弃和恐惧仿佛她是什么传染源。

那面黄肌瘦的男孩也被惊醒了,眼神怯怯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水里捞出来的、绝望痛哭的陌生女子。

“哎…作孽啊…”旁边桌上一个嗑瓜子的妇人小声嘀咕了一句,终究没人上前。

冰冷麻木的人情,比外面的冻雨更刺骨。李羞花最后一点希望被彻底碾碎。她望着门外沉沉的雨幕和未知的黑暗山林,一种万念俱灰的冰冷顺着脊椎爬遍全身。难道天真的要绝她们母子?

就在老板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她脸上,粗糙的手掌即将推搡过来的瞬间!

“等下!”一个略带沙哑却清晰有力的声音突然从连接后堂的小门处传来。

门帘挑动,一个五十多岁的清瘦男人快步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却异常整洁的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矍,带着一股区别于小镇人的书卷气。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李羞花布满泥水、泪痕和巨大悲苦的脸,看到她捂住小腹痛苦佝偻的姿态,眉头紧紧锁起,眼神中瞬间流露出无法掩饰的震惊和同情!

“小张,不得无礼!”清瘦男人对着老板沉声呵斥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位女同志明显身体有恙!我们开店做生意,与人为善是本分!怎能往外赶人?”他快步走到李羞花面前,语气瞬间变得温和关切,“女同志,你怎么样?肚子很痛吗?”

李羞花抬起泪眼,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带着真正焦急与善意的脸,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哽咽着点头:“疼…救救…孩子…”

清瘦男人神色一凛:“快!还愣着干什么!扶这位女同志到后屋去!烧热水!”他对着那个面黄肌瘦的男孩命令道,又转向吓呆的胖老板:“去把门板卸一块下来!轻点!快!”

李羞花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来,那力量稳定而温暖,隔绝了外界的冰冷恶意。腹中的绞痛似乎因这一丝善意和希望而略微缓解了一丝。她不知自己被带向了哪里,只知道离开了那令人窒息的堂屋,穿过了一条狭长昏暗的后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艾草香。最后被安置在一张铺着干净旧褥子的硬板床上。房间很小,陈设简陋,但异常干净,墙壁上甚至还挂着一幅笔力遒劲的《沁园春·雪》印刷字画。

“女同志,忍一忍,我略通医理…”清瘦男人迅速将一块还带着湿气的毛巾用温水浸过,拧到半干,轻轻敷在李羞花的额头上,又快速点燃了桌上一个造型古朴的、带着药匣的小香炉。一股极其清淡、带着苦味的奇特草香迅速弥漫开来。

“热水来了!”面黄肌瘦的男孩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水进来。

清瘦男人点点头:“你去厨房,把那包我晒的‘宁神草’加两片老姜,再加三颗红枣煮碗汤水来!越快越好!”

胖老板也笨手笨脚地卸了块门板进来,被清瘦男人指挥着垫在床铺边上加固床板。他嘴里嘟嘟囔囔着,却也不敢违抗。

几根手指轻轻搭在李羞花的手腕脉搏上,指腹温热而稳定。那清瘦男人神色凝重,凝神诊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内的草药的苦香似乎有某种凝神的作用,李羞花惊惶的心跳竟奇迹般地渐渐平复下来,腹中的剧痛也似乎不再那么难以忍受,虽然依旧阵阵翻搅。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紧绷的神色略微舒缓。他收回手,看着李羞花疲惫不堪却稍微放松了些许的脸庞,声音低沉而沉稳:“还好…孩子胎气大动,惊厥不安,但没有立刻倾覆之险。你受了风寒湿邪,心力交瘁,气血两亏得厉害。但底子…似乎还不错。”他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悲悯,“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了天大的难处?家在何处?亲人何在?为何孤身流落至此?”

这声充满悲悯和真诚的询问,终于彻底击碎了李羞花摇摇欲坠的心防。连日来的担惊受怕、锥心刺骨的悲伤、无边的恐惧、颠沛流离的苦楚,如同积蓄到顶点的洪水,猛地决堤!巨大的哀恸让她彻底崩溃!她紧紧抓住清瘦男人的衣袖,像一个溺水者抓住浮木,再也无法控制地放声大哭!所有的压抑、所有的痛苦如同找到宣泄口般汹涌而出!

“没了…都没了…新天他…临江…朱家…都死了…警察…他们也在追我…要杀我…要杀我的孩子…呜…”她语无伦次,夹杂着地名、人名、破碎的词语,夹杂着深深的恐惧和无法言说的绝望,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哭出来。冰冷的液体(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水)浸湿了枕巾。

清瘦男人——客栈老账房王先生听着这断断续续、却字字泣血的哭诉,脸色越来越凝重!当他捕捉到“新天”、“朱家”、“临江”、“警察”、“追杀”这些字眼时,那双平静温和的眼中骤然迸射出两道如同冰剑般的精光!如同古井无波的水面骤然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烙铁!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电,透过小小的窗户,投向了小镇东南方向那在雨幕和夜色中只剩下一片朦胧轮廓、如同蛰伏巨兽般的林山深处。那里,是本地人几乎不敢靠近的特殊区域——林山疗养院。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指节微微发白。片刻的沉默后,他眼中那逼人的锋芒瞬间敛去,重新归于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如释重负的了然。

“好了,孩子,别怕。”王先生的手轻轻抚过李羞花因哭泣而剧烈起伏的后背,他的声音重新变得低沉温和,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磐石般无法撼动的坚实力量,在凄风苦雨的夜里字字清晰地落入李羞花绝望的心底:

“别怕…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和你肚里的娃娃!”

他停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某个极其重大的决定,目光深邃地落在李羞花那张沾满泪水的、惨白的脸上,如同一个承诺命运的巫师,一字一句道:

“明天,我带你去‘疗养院’!那里,你娘俩才算真正的安全!”

李羞花愕然地抬起泪眼,看着眼前这张清癯而坚定的脸,仿佛在黑夜中看到了一座即将拔地而起的、坚实可靠的巍峨山脉!那是什么地方?疗养院?是避风港?还是…另一个未知的命运旋涡?

雨,依旧在下,敲打着客栈屋顶的黑瓦,但窗外的夜色,似乎从漆黑如墨的绝望深处,悄然透出了第一缕微不可察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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