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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井里传来的那声质问，像一盆冰水，把所有人都浇了个透心凉。前一秒的劫后余生，瞬间变成了后一秒的毛骨悚然。
王建国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一把抢过对讲机，对着里面低吼：“都闭嘴！现场情况复杂，所有人在外面待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吼完，他看了一眼地上那摊被吓晕过去的黄老板，又看了看电梯门外那个被砸穿的天花板和出来的钢筋水泥，最后，他的目光，像被磁铁吸住一样，死死地定在了林临身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敬畏，还有一丝……狂热。
张玄陵己经跪了。
是真的跪了，双膝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林临面前，五体投地。他再也说不出什么“道法自然”、“空间节点”之类的屁话了，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震撼。
他抱着林临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神迹！神迹啊！老道我修了一辈子假道，今天总算是见到真神了！您不是改了法则，您是……您是创世啊！”
通风管道里，桃子“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她慢慢地把镜头从那个狼藉的电梯井，移回到了林临的背影上。她感觉自己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度的兴奋。她知道，她拍到的，是足以颠覆常人认知的东西。这己经不是什么灵异视频了，这是……《圣经》的现场首播版。
林临的身体在风衣下轻微地颤抖着。
他现在只想回家。
那股力量的反噬，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运转的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恶心想吐。他念出的那几句台词，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送我……回去。”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王建国一个激灵，立刻回过神来。他二话不说，和张玄陵一左一右，再次把林临“架”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车里。至于那个还晕着的黄老板和这一地烂摊子，自然有王建国的“专业团队”来处理。
回去的车上，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张玄陵坐在副驾，不停地回头看林临，眼神亮得像两千瓦的灯泡，嘴里念念有词，什么“言出法随”、“执掌虚空”，把林临吹捧到了一个连创世神都望尘莫及的高度。
王建国开着车，一言不发，但从他那紧握着方向盘、指节都发白的手来看，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他今天所见的一切，己经彻底摧毁了他几十年来的唯物主义世界观。
林临则靠在后座，闭着眼睛，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他正在感受“代价”。
这次的代价，很奇特。他没有再看到模糊的倒影，也没有哪里疼痛。而是一种……“剥离感”。
他感觉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车窗外的霓虹灯，张玄陵的马屁，王建国的呼吸声……这一切都变得很遥远，很不真实，像是隔着屏幕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电影。
他，正在逐渐脱离这个“世界”。
“虚空君主”，本就不属于这个凡俗的世界。
……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写字楼的街对面。
那是个穿着波西米亚风格长裙的女人，卷发披肩，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烟头的火星在夜色中明灭不定。
她就是那个占卜屋的女老板，自称“萨布拉”。
她没有看那栋乱成一团的写字楼，而是抬头望向夜空。在她的视野里，城市的上空，被一张由无数条细密的、散发着微光的“线”组成的巨网笼罩着。那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之网”。
而在刚才，就在写字楼的那个位置，有好几根“线”，被一股蛮横霸道的力量，强行……扯断了。
虽然它们很快就被周围的线修复了，但那种断裂时产生的“余波”，依旧像水面的涟漪一样，久久不散。
“真粗暴啊……”萨布拉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一点技巧都不讲，首接用力量硬来。像个刚刚拿到新玩具，就迫不及待想把它拆开看看的孩子。”
她掐灭了烟，转身走进一条阴暗的小巷。
巷子尽头，停着一辆破旧的房车。她拉开车门，里面别有洞天。天鹅绒的帷幔，水晶吊灯，以及一张铺着紫色桌布的圆桌。
圆桌上，摆放着一副古旧的塔罗牌。
她坐下，熟练地洗牌，然后从牌堆里，抽出了一张。
牌面上，是一个头戴王冠的男人，他高坐于王座之上，一手掌控着整个世界。
——皇帝。
“新的‘皇帝’诞生了……”萨布拉看着牌面，轻声自语，“可旧的‘皇帝’，还没死呢。”
她将那张“皇帝”牌翻了过来，露出了牌的背面。那背面，不是普通的图案，而是一面小小的、光洁如新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虚空。
……
第二天，林临是在一阵剧痛中醒来的。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拆开又胡乱组装了一遍，每一个关节都在抗议。他知道，这是昨天那股“剥离感”的后遗症，他的身体正在被这个世界“排斥”。
他挣扎着起身，拉开窗帘。
阳光刺眼，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就在他适应光线，重新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的窗户上，不知何时，被人用口红画上了一个诡异的图案。那是一只眼睛，一只风格妖冶、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眼睛。
而在那只“眼睛”的下面，还贴着一张卡片。
一张塔罗牌。
林临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一把扯下那张牌。
牌面上，一个穿着华丽的小丑，正站在悬崖边上，一只脚己经踏入了空中，脸上却带着无知而快乐的笑容。
——愚者。
牌的背面，用同样的口红，写着一行小字。
“游戏，才刚刚开始。——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