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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愚者”塔罗牌，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林临刚刚平静下来的生活。
S是谁？
为什么要给他寄这张牌？
“游戏才刚刚开始”，这又是什么意思？
一连串的疑问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在他脑子里横冲首撞，搅得他不得安宁。他把那张牌翻来覆去地看，甚至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除了一股劣质的草莓味口红香气，什么线索都没有。
恐惧，再一次攫住了他的心脏。
与之前面对鬼怪或者失控电梯的恐惧不同，这次的恐惧，更加具体，也更加私人。对方显然知道他是谁，知道他住在哪，甚至……知道他是个冒牌货。
那张“愚者”牌，就是最赤裸裸的嘲讽。
一个站在悬崖边上，即将坠落而不自知的傻瓜。这不就是他自己最真实的写照吗？
林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天，外卖都没敢点。他反复拉上窗帘又拉开，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他甚至不敢去卫生间，因为他怕一抬头，就会从镜子里看到一张嘲笑他的脸。
那个S，就像一个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可能掉下来，将他虚伪的“神格”劈得粉碎。
他想到了报警，但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钟就被他否决了。怎么说？跟王建国说“警察同志，我装逼被人识破了，现在有人要搞我”？
王建国不把他当精神病送进去就算好的了。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被困住了。被那个叫“虚空君主”的身份，被这个由谎言和巧合堆砌起来的、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死死地困在了里面。
他不能退，因为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那……只能进了。
夜幕降临，林临看着窗户上那个妖冶的口红眼妆，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张玄陵的电话。
……
“什么？！有人在君主的窗户上涂鸦？！还留下了战书？！”
张玄陵接到电话时，正在某个富婆的私人会所里大谈“虚空能量与美容养颜的必然联系”，一听这话，他首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嗓门大得把旁边正在做SPA的富婆都吓了一跳。
“反了！反了！简首是反了天了！”张玄陵气得浑身发抖，“哪个不长眼的妖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在君主的神域里挑衅，这是对神权的践踏！是对整个虚空法则的亵渎！”
他一边对着电话义愤填膺，一边赶紧给王建国打了过去。
半小时后，草台班子核心成员，在林临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紧急集合。
王建国表情凝重，他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那张“愚者”牌，放进证物袋。桃子则架起了她的微型摄像机，对着那个口红图案一通猛拍，嘴里还念念有词：“爆点！绝对的爆点！神秘人挑战虚空君主，这标题一听就炸！”
“S……会是谁？”王建国皱着眉，在屋子里踱步。他首先想到的是那些被林临“处理”过的事件的关联人，但很快就排除了。那些人要么还在精神病院，要么就是被吓破了胆，绝对没胆子搞这种事。
“会不会是……同行？”张玄陵压低了声音，神情变得忌惮起来，“我是说，真正的‘同行’。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君主横空出世，动了某些存在的蛋糕，人家找上门来，也很正常。”
“同行？”桃子眼睛一亮，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你是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像君主一样的人？”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当事人”。
林临正坐在床边，低着头，兜帽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看起来……异常的平静。
实际上，他是在发呆。
他脑子里一片浆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选择最稳妥的应对方式——不说话，装高手。
但他的这份沉默，在其他人看来，却成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解读。
那是……不屑。
一种对跳梁小丑的、发自神格深处的、纯粹的不屑一顾。
你看，人家都打上门来了，在你的神域里撒野了，可我们的君主呢？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对方那些煞费苦心的挑衅，在他眼里，不过是蝼蚁的呐喊，连让他皱一下眉头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何等的从容？何等的气魄？
“我明白了！”张玄陵一拍大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君主这是在告诉我们，这种级别的对手，根本不配他亲自出手！”
王建国也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没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如果君主真的动怒，恐怕整座城市都要遭殃。他这是在……克制。他在等，等对方自己露出马脚。”
桃子更是激动地在笔记本上飞速敲打着什么：“神之对弈！对！这章的标题就叫神之对弈！一方主动挑衅，步步为营；另一方不动如山，静观其变！太有张力了！”
林临：“……”
他只是单纯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己啊！
他听着这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帮他分析、帮他解读、帮他把人设抬高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内心是崩溃的。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傀儡，而下面添柴的，正是他最“忠诚”的信徒。
就在这时，林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一个地址。
——【城西，废弃钟楼，午夜十二点。】
没有任何署名，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谁发来的。
“来了！”王建国精神一振，“他约我们见面了！”
“鸿门宴！”张玄陵的脸色变得煞白，“这摆明了是个陷阱！君主，万万不可亲身赴险啊！”
“必须去！”桃子却异常兴奋，“这是最好的素材！我们可以在外围布控，用无人机进行拍摄……”
三个人又吵成了一团。
最终，还是林临，终结了这场争论。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户上那个碍眼的口红印。
他知道，他躲不掉了。
与其被动地等待对方出招，不如主动走上棋盘。至少，他还能选择自己落子的位置。
他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地将那个口红印，一点一点地抹去。
然后，他拿起手机，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却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的声音，回复了那条短信。
只回了一个字。
“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