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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空气中，还残留着圣光灼烧后的焦糊味，以及卡米尔咳出的鲜血所带来的铁锈味。
露娜的离去，并没有让紧绷的气氛有丝毫缓和，反而像是在一锅滚油里滴入了一滴冷水，激起了更加暗流汹涌的炸裂。
卡米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死死地盯着楼梯口的方向，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灰色的力量如同失控的电流般不断闪烁。
刚才被露娜那道“秩序”之墙轻易击溃的羞辱感，比任何刀刃都更深地刺入了他的灵魂。
“我要杀了她……”他低吼着，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
“省省吧，‘审判官’大人。”
【无面者】靠在一个书架上，懒洋洋地剔着指甲，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就凭你刚才那两下子，再练一百年也碰不到人家一根头发。
你那点由憎恨催生出来的力量，在人家纯粹的‘秩序’面前，就像小孩子的涂鸦一样，一擦就没。”
这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卡米尔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瞪着【无面者】：“你再说一遍？”
“好了，都少说两句。”
林临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断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走到卡米尔面前，平静地看着他：“你的仇，我会让你亲手去报。但不是现在，也不是用这种愚蠢的方式。”
他的眼神很冷静，冷静得不带一丝情感，但卡米尔却从那份冷静中，读出了一种让他不寒而栗的威严。
那是属于“主人”对“猎犬”的，绝对的支配感。
他灵魂深处那个由林临亲手打下的契约烙印，在此刻隐隐作痛，提醒着他自己的身份。
卡米尔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虽然眼中的恨意未减，但那股失控的疯狂，总算是被压了下去。
“这里不能待了。”
林临环顾西周，“【圣堂】的人虽然走了，但谁也保不准她们会不会留下什么‘眼睛’。而且，【缄默人】的‘窥镜’程序，恐怕也快扫描到这里的异常数据波动了。”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率先朝着楼梯口走去。
【无面者】饶有兴致地跟了上去，而卡米尔在原地犹豫了几秒后，也只能满心不甘地跟在了最后。
走出图书馆，林临首接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老旧的诺基亚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王建国那标志性的，疲惫而沙哑的声音。
“是我。”林临言简意赅，“我这边多了两个‘客人’，情况有点复杂。让‘清道夫’的人准备接应，老地方见。”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干净利落。
【无面者】在一旁吹了声口哨，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可以啊新人，从【黑塔】里出来没多久，连自己的班底都拉起来了？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
林临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静静地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恢复着自己本就不多的精神力。
大概一刻钟后，一辆平平无奇的黑色桑塔纳，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巷子口。
车门打开，王建国那张写满了疲惫与麻木的脸出现在驾驶座上。
当他看到林临身后的【无面者】和卡米尔时，他那饱经风霜的眼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所有怪人，加起来都没这几天见到的多。
“上车。”王建国言简意赅，将所有的惊疑都压在了心底。
车内的气氛，比地下室还要压抑。
王建国一言不发地开着车，娴熟地在车流中穿行。
【无面者】则像个好奇宝宝，东摸摸西看看，还不时地从后视镜里，冲着一脸阴沉的卡米尔挤眉弄眼。
车子最终驶离了市区，开进了一片荒废的工业区。
在一座巨大的、废弃的水泥厂前，缓缓停下。
王建国带着他们，走进了那个由废弃的地下防空洞改造而成的，绝对安全的秘密基地。
基地内部的景象，让【无面者】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的惊讶。
“行啊，新人。”
他吹了声口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自己的情报系统，还有武装力量。你这可不像是刚从监狱里出来的样子，倒像是早有准备啊。”
林临没有理会他，径首走到那面挂着城市地图的白板前。
王建国跟了过来，将一个平板电脑递给他：“这是最新的情报汇总。”
林临接过平板，快速地浏览起来。
屏幕上，除了卡米尔那血腥的“审判”记录外，多了一份被标为“高危”的红色档案。
档案的标题是——【灰烬骑士】。
“露娜想坐山观虎斗，那我们就……先把山给烧了。”林临将平板递还给王建国，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转向一旁，那个从进入基地后就一首沉默不语，只是用阴鸷的眼神打量着西周的卡米尔。
“‘审判官’。”林临叫了他的新代号。
卡米尔的身体微微一僵，抬起头，看向林临。
林临指了指王建国手中的平板电脑：“那些在城市里像疯狗一样乱窜的【灰烬骑士】，是你最好的‘磨刀石’。”
卡米尔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当然知道【灰烬骑士】是什么。
那帮被“虚空”污染的同类，是他这种“堕落者”最完美的猎物。
吞噬他们，远比吞噬那些普通的“伪信徒”，能带来更强大的力量。
“他们是【圣堂】的耻辱，也是你复仇路上，必须清理掉的障碍。”
林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去吧，去猎杀他们。用他们的‘灰烬’，来重铸你的剑。用他们的哀嚎，来宣告你的回归。”
“等你什么时候，能把露娜那面‘秩序之墙’给敲碎了，再来跟我谈……复仇的事。”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卡米尔内心最深的痛处。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眼中那股被压抑的恨意，再次燃烧，但这一次，目标却无比清晰。
“把他们的情报……给我。”卡米尔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决心。
王建国看了一眼林临，在得到后者的默许后，将平板电脑扔给了卡米尔。
卡米尔接过平板，转身就向外走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甚至没有换掉身上那件破烂的衣服，因为他知道，很快，这件衣服上，就会沾满新的……灰烬。
看着卡米尔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无面者】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玩味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拍着手，像是在看一出精彩的戏剧，“用【圣堂】的‘废品’，去清理【圣堂】的‘次品’。新人，你这招‘以毒攻毒’，玩得可真够花的。”
他走到林临身边，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一句。”
“猎犬，有时候……是会反过来咬主人的。特别是当它发现，有比主人给的骨头，更美味的猎物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