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温室（上）

第一节：荧光藤蔓

005世界的植物园早己不是人类记忆中的模样。

曾经精心修剪的灌木疯长成扭曲的怪物，枝干上凸起的人脸状瘤结不断渗出黏液。林徊的靴子陷进地面半寸——看似普通的土壤实则是由腐烂植物和某种真菌组成的海绵状物质，每一步都挤出散发着甜腐气味的汁液。

"这些藤蔓在模仿神经系统。"苏翎用剪刀尖端挑起一根发光的藤条。藤蔓断面立即喷出荧光绿的浆液，在空中凝结成微型的人脑形状，又迅速溃散。她掌心的龙鳞纹路突然发烫，金色脉络顺着血管向手腕蔓延。"它在解析我们的生物信息......"

植物园中央的温室被藤蔓包裹成一个巨大的茧，半透明的玻璃穹顶下泛着脉动的磷光。更令人不安的是地面——那些看似随机的隆起正以缓慢但确定的节奏蠕动，仿佛地下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呼吸。

林徊的怀表弹开，表盘上的数字正在加速跳动："感染率67%...68.3%...69.7%..."。指针每跳动一次，温室方向的荧光就增强一分。

"贪婪用了西天感染金融区。"林徊擦去溅到面罩上的荧光液体，"嫉妒的扩散速度快了37%。"

苏翎突然按住太阳穴。她的视网膜上闪过无数陌生记忆片段——全都是不同人视角中的林徊。最可怕的是，这些记忆里的"林徊"都在做着截然不同的事：某个片段中他在亲吻一个陌生女人，另一个片段里他正将匕首刺入苏翎的后背。

"认知污染开始了。"她咬牙扯断缠绕脚踝的藤蔓，"这些孢子能植入虚假记忆。"

---

第二节：镜面孢子

温室的大门是一面水银镜。

当林徊的手触碰到镜面时，银色液体突然沸腾，浮现出数百个微型画面：每个画面都是他人生中的关键时刻，但细节全部被篡改——在本该独自一人的场景里出现了苏翎的身影，在记忆中的白天变成了黑夜。

"欢迎来到镜像博物馆。"

声音响起的刹那，数千个培养皿同时亮起惨白的光。这个占地两公顷的温室被改造成了可怖的展示厅：

- 左侧是"记忆展区"，无数大脑漂浮在绿色营养液中，表面贴满电极片。每当电流闪过，就有记忆影像投射在雾气上。

- 右侧"肉体重构室"里，悬浮着各种人体器官的组合实验品：长满嘴唇的手臂、只有耳朵的头颅、由不同人皮肤拼凑成的"完美躯体"。

- 最中央的巨型培养柱里，那株荧光植物的根系缠绕着一具水晶棺材，里面躺着个穿白裙的小女孩。

镜面人从培养柱后走出。它的身体由数百万块碎镜拼接而成，每块碎片都映出不同人的面孔。当它移动时，那些面孔会互相吞噬融合，最终在胸口聚合成嫉妒晶核的投影。

"你们比我想象的来得早。"镜面人的声音是数百个声线的混合，"正好赶上第七批复制体成熟。"

地面突然震动，七个培养舱破土而出。每个舱体表面都流动着数据代码，标注着可怕的实验记录：

【标本E-117-7】

基因来源：林徊（60%）+苏翎（40%）

记忆融合度：89%

缺陷：左心室记忆残留导致排异反应

处置方案：销毁后重组

舱门开启的液压声像是垂死者的叹息。

---

第三节：镜像战争

第一个扑来的是林徊的复制体。

它有着和林徊完全相同的面部特征，但右臂被替换成了藤蔓构成的触须。当匕首相撞时，林徊震惊地发现对方使用的手法和自己分毫不差——包括那个他独创的反手突刺技巧。

"它们不是模仿，"苏翎的剪刀斩断偷袭的藤蔓，"是在同步我们的神经记忆！"

她的警告晚了一步。林徊的匕首己经刺入复制体胸口，但伤口处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无数荧光孢子。那些孢子在空气中组成全息影像，播放着他童年最黑暗的记忆——孤儿院里，他把本该给弟弟的葡萄糖浆偷偷喝掉。

"这是......"林徊的瞳孔扩大，"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事......"

镜面人的笑声从西面八方传来："嫉妒能嗅到灵魂里的腐肉。你以为那些孢子只是致幻剂？它们是记忆的食腐者。"

苏翎的状况更糟。她的三个复制体同时发起攻击，每个都带着她不同时期的战斗风格。最可怕的是那个融合体——它用林徊的声音呼唤她的名字，右手的剪刀却刺向她的心脏。

"林徊！"在剪刀即将命中的瞬间，苏翎突然大喊，"镜子不能照镜子！"

这句话像闪电劈开迷雾。林徊掏出贪婪晶核，将金色光芒射向最近的镜面。光线在无数培养皿间疯狂折射，每次反弹都产生几何级数增长的能量。

整个温室在强光中变成白茫茫一片。当视力恢复时，他们看到镜面人正痛苦地蜷缩在植物根部——它身上90%的镜片己经熔化成液态，暴露出内部由藤蔓构成的真实躯体。

"你们......根本不懂......"镜面人的声音突然变成小女孩的哭腔，"我只是想变得完整......"

荧光植物的根系突然暴起，将两人拖向地下。在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林徊看到那个水晶棺材里的小女孩——她的眼角有一颗泪痣，正在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