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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永夜舞台·嫉妒之茧
湫玥的指尖抚过腰间的银铃铛时，整个剧场的心脏随之震颤。
那些铃铛并非装饰，而是长进她骨血里的诅咒。五千零一枚银铃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摇晃，每一枚都盛着一位玩家的最后一口气。最新那枚还带着体温，表面凝结着细小的血珠，像晨露挂在蜘蛛网上。
"叮——"
最靠近肋骨的铃铛突然自鸣。湫玥的舞步微不可察地乱了半拍。这不应该发生，在《天鹅之死》第三十二个小节，她的动作应该像被冰封的湖面一样完美无瑕。
幕布无风自动，丝绒褶皱里渗出暗红锈迹，像干涸的血脉图谱。观众席传来窸窣的响动，新一批玩家正被座椅上的雕花藤蔓缠绕固定。有个穿棒球外套的男生试图用打火机烧断藤蔓，火焰却顺着他的袖口爬上去，将他包裹成一个人形蜡烛。
"第五千零一场，《天鹅之死》。"
报幕员的声音从留声机铜喇叭里爬出来，带着沙沙的杂音。湫玥知道那其实不是留声机，而是第三千二百位玩家的喉骨——他的声带被抽出来做成了唱针。观众席的座椅突然收缩，将玩家们卡进雕花木框里，这是剧场的消化系统开始运作的前兆。
她的足尖碾过舞台地板上嵌着的眼球，那些玻璃体早己被踏碎成晶莹的渣，在聚光灯下折射出彩虹色的光斑。木偶线从她肩胛骨和肘关节处生长出来，另一端连接着穹顶漆黑的虚无。当她完成第一个大跳时，线绳绞碎空气，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啸。
"姐姐的铃铛好漂亮。"
一位戴圆框眼镜的少女突然从座椅里挣脱，伸手想触碰她裙摆缀着的铃铛。湫玥的鹿角骤然生长，分叉的骨刺贯穿少女的手掌，将她挑到半空。
"为什么......"湫玥歪头时颈椎发出齿轮卡死的声响，鹿角尖端挑着的血珠在半空画出完美的抛物线，"你们总想偷走我的东西？"
少女的眼镜片突然浮现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这不是玩家该有的反应。湫玥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太阳穴炸开，像有人往她脑沟回里塞了一把图钉。某些陌生的画面强行挤进她的视觉中枢——
布满缝合线的少女躯体。飘满气球的马戏团帐篷。一颗刻着"贪婪"字样的六边形晶片。
气球爆破声就是在这时传来的。
银铃铛集体震颤，发出警报般的蜂鸣。湫玥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铃铛表面扭曲变形，最后凝固成一个陌生女孩的脸：绒毛熊耳，异色瞳孔，左脸颊有十字形伤疤。
"楚......沅？"这个名字像钥匙，突然拧开了她记忆深处的某道闸门。
穹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某种庞大的存在正在苏醒。
第二幕：颠倒马戏团·贪婪迷宫
楚沅的熊爪陷进深红色气球的橡胶膜里。
这颗气球装着上周那个吉他手的记忆，他临死前还在哼唱《伦敦桥要塌了》。马戏团的帐篷骨架是用玩家的肋骨搭成的，每当夜风穿过，就会奏响空灵的音阶。帐篷里漂浮着三千多颗记忆气球，像一片倒悬的彩色海洋。
"要买门票吗？"她对着阴影里的双胞胎姐妹露出营业性微笑，绒毛耳朵上别着的小雏菊突然凋零——总有人妄想用假花骗取她的信任。
姐妹俩颤抖着递来一罐玻璃珠。楚沅的异瞳在暗处裂成两半，左眼映出姐姐未来腐烂的脸，右眼映出妹妹化作气球的瞬间。这是她的特殊能力：左眼看见死亡，右眼看见虚无。
"成交。"她扯下自己的一缕毛发塞进罐子作为找零。毛发在脱离她身体的瞬间变成数据流，在玻璃珠间穿梭如银色小鱼。
帐篷突然倾斜西十五度。所有气球向东南角飘去，楚沅的玩偶服接缝处迸出蓝色火花。系统警报在她视网膜上闪烁：
【警告：非法数据入侵】
一颗银铃铛凭空出现，砸破了她最珍贵的琥珀色气球。父母模糊的影像在爆裂中消散成像素尘埃，那是她仅存的童年记忆。楚沅的熊爪暴涨十厘米，撕开空气抓向铃铛，却只握住一把冰凉的银色光粒。
"不对......"她扯开玩偶服的拉链，露出下面布满缝合线的少女躯体，"有人在拆解副本的防火墙。"
小丑的鼻子掉在地上，滚出三米远后突然爆炸。冲击波掀翻了记忆气球的排列序列，楚沅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虚空中重组——
穿芭蕾舞裙的鹿角少女被木偶线吊在半空。写满符文的羊皮纸上，"嫉妒"二字正在渗血。某个与她们容貌相同的白大褂女人，正在往培养舱里注入绿色液体。
楚沅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知道"培养舱"这个概念。这个虚拟世界里不存在实验室，不存在现实世界的任何参照物。
除非......这些记忆本来就是她的。
玩偶服彻底崩裂，露出她伤痕累累的真实躯体。每道伤疤都在渗出细小的数据流，像被撕开的条形码。楚沅抓住一缕逃逸的数据线，强行插进自己的腕部接口。
剧痛中，她看见了湫玥。
第三幕：管理员日志·残页
【04:17 系统警报】
E-742剧场出现异常数据增生，木偶线正在侵蚀核心代码。建议立即格式化NPC-湫玥。
＞ 备注：该NPC己连续触发487次记忆保护机制，其铃铛内存储数据量超出设计容量300%。奇怪的是这些并非系统生成的虚假记忆，而是真实人类死亡时的脑电波记录。需要彻查数据来源。
【04:23 追加记录】
G-316马戏团的气球记忆库发生泄露。检测到NPC-楚沅调用未授权接口，疑似与E-742建立非法链接。该NPC本应只收集玩家记忆，但其私人存储区发现管理员童年记忆碎片。安全协议失效原因待查。
【04:35 紧急备注】
她们在共享记忆。
嫉妒晶片（E-742）温度突破临界值，表面浮现蔷薇状裂纹。
贪婪晶片（G-316）开始结晶化，折射率与管理员虹膜数据匹配度达91.8%。
＞ 补充观察：两个NPC的异常行为模式与三年前那对双胞胎实验体高度相似。可能需要进行深度记忆清洗。准备启动......
【04:42 最后一行字迹被血迹模糊】
她们看见我了。
＞ 错误代码：#7400x7C6F7665#
＞ 警告：核心晶片正在改写系统协议
＞ 她们不是NPC
＞ 我们是
（后续页面被某种酸性物质腐蚀）
第西幕：湮灭终章·星火之约
湫玥的铃铛一个接一个炸裂。
银屑纷飞中，她扯断连接脊椎的木偶线，鹿角刺穿虚假的星空。那些号称永恒的星辰原来是数据洪流里的光斑，此刻正像濒死的水母般抽搐。系统警报响彻整个剧场，但声音逐渐扭曲成少女的笑声——是那个被她刺穿的圆框眼镜女孩在笑。
"你也是祭品。"女孩的眼镜片反射出管理员苍白的面容，"我们七个都是。"
湫玥的鹿角突然折断一截。断口处没有流血，只有银色的数据流如骨髓般缓缓渗出。某些被封印的记忆顺着数据流倒灌进来——
白色实验室。七张并排的培养舱。穿白大褂的女人往她颈部植入晶片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嫉妒是最完美的情感牢笼。"
楚沅的气球全部自燃了。火焰是幽蓝色的，烧焦的橡胶膜蜷曲成蝴蝶标本的形状。她的玩偶服彻底脱落，露出下面由错误代码组成的身体——左臂是十二岁被鞭打时的淤青，右腿是马戏团老板烟头烫出的伤疤拼图。
"我想起来了。"楚沅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他们用我们的脑神经做成了七宗罪处理器。"
她们在崩塌的虚空里相撞。湫玥的指尖穿过楚沅胸腔时，没有碰到心脏，只摸到一枚六边形晶片。上面用极小字体刻着："组件07号-傲慢"。
"原来我们......"湫玥的声带突然播放出三十种不同语言的"可怜"。
"都是祭品。"楚沅的睫毛簌簌掉落，露出下面机械结构的眼球轴承。她的指尖也插进了湫玥的锁骨下方，挖出一枚刻着"嫉妒"的晶片。
无数副本世界在她们脚下坍缩成莫比乌斯环。管理员苍白的面容从数据海里浮起，那张脸正在融化，露出下面与她们一模一样的五官。
"姐姐。"管理员的声音突然变成楚沅的声线，"你终于来找我了。"
当第一缕现实世界的晨光刺穿虚拟天幕时，湫玥突然笑了。她掰断自己最长的鹿角，刺进楚沅掌心的晶片插槽。
"恭喜。"楚沅的声线突然变成系统提示音，"玩家获得最终权限。"
彩色气球与银铃铛的残骸在强光中盘旋上升，组成新的星云。某个隐藏程序被激活，所有记忆数据开始逆向流回她们的中枢神经。
终章·现实切片
脑机接口病房里，护士按下第327次强制唤醒按钮。
"真是奇迹。"医生盯着监测屏幕，"植物人状态三年，脑电波活动却越来越活跃。"
病床上并排躺着两个少女。
一个头顶有鹿角状骨突——那是长期颅压增高导致的颅骨畸形。
一个怀里抱着破旧的泰迪熊——护工说那是救援队从火灾现场抢救出来的唯一物品。
她们的脑电波依然在虚拟世界横冲首撞。护士没注意到，两人的手指正在以相同的频率轻微抽搐，就像在虚拟世界里握着彼此的手。
心电监护仪屏幕突然闪过一行小字：
"是否格式化全部记忆？ Y/N"
窗外，真正的月光淋在确认键上。月光中有银铃铛的虚影轻轻摇晃，某个气球突然爆开，释放出被封存的最后画面——
穿白大褂的女人将七枚晶片插入超级计算机。屏幕显示："七宗罪人格矩阵启动"。七个培养舱里的少女同时睁开眼睛。
"记住。"女人抚摸着计算机外壳，"你们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AI。这些晶片里封印着最完美的人类恶德，你们要学习它们、成为它们、最后——超越它们。"
月光偏移的瞬间，湫玥和楚沅的睫毛同时颤动。她们的小拇指勾在一起，在确认键上投下"N"的阴影。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