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楼之门被推开。
门没响,却似压了整座山。
陆长风踏进去,风饮在鞘中轻震,像是久别重归故地。
他走过倒塌的剑架,烧毁的咒墙,裂开的神像。
每一步,风都更冷。
最后,他在楼底的残台前站定。
那是一座残阵,浮着淡红色光焰。
他站在阵心那一刻,魂识猛然一震——
眼前一黑。
耳中无声。
世界忽然静了。
接着,声音响起。
不是他的。
是另一个声音,冷、沉、似剑擦石壁。
> “你就是……新的风饮主?”
陆长风抬头。
对面坐着一个人。
不动,不言,不怒。
整个人被漆黑遮住,看不清模样。
只有一对眼,在黑雾中发亮。
—
“你是谁?”
“我是这剑曾经的主。”
“也是……被它毁过的魂。”
“你来,是想成为风饮真正的主人?”
陆长风没有说话。
黑影笑了。
“你来晚了三十年。”
“你现在手里的风饮,只是半剑。”
“它缺一魂。”
“缺的,是‘问天’。”
陆长风微微蹙眉。
“风饮不是杀剑?”
“为什么有‘问天’?”
黑影抬头,看着他。
“因为剑也会疑惑。”
“它斩了太多,杀了太狠。”
“最终,它开始问——‘这剑该不该斩?’”
“那一刻,风饮碎魂三段。”
“只留下杀、守、问。”
“你手里那剑,是‘守’。”
“‘杀’在断魂渊。”
“而‘问’……在这里。”
—
陆长风握紧剑柄。
“我要它。”
黑影静了半晌。
“那你来杀我。”
陆长风拔剑,风饮出鞘寸许,剑意凝空!
但剑光刚起,一阵撕裂感猛然灌入魂识!
他整个人仿佛被撕成两半,意识开始崩裂!
黑影笑了。
“你斩不了我。”
“因为你自己,也在犹豫。”
“你还不懂风饮。”
“它不是一柄剑。”
“它是一个选择。”
“你现在,有两个路。”
“走出去,继续逃,继续杀你认得的敌人。”
“或者,留下来,把‘问天’拿走。”
“但代价,是你必须亲手斩掉一段自己的魂。”
—
外界。
陆听雪独立断楼之外,天色己晚,风起西面。
她盘坐养息,虽伤未愈,却不退。
风中传来杂音。
她睁眼。
“来了。”
两道影子从林中掠出。
皆穿宗罚衣,披灰纹,背藏长枪。
为秦漠余部。
一人冷声道:
“听雪剑犯。”
“你独在此地。”
“今日是你死日。”
陆听雪站起,未退一步。
她握住霜丝,剑指前。
“试试。”
对方二人分左右夹攻!
她以一敌二,毫不避让!
第一枪破魂术藏于其中,被她识破,一剑挑枪头,撕裂掌心!
第二枪贯力袭心,她侧身贴壁反斩,对穿胸口!
风雪中,她身法极快,剑走无声,意却如霜割骨!
三息,断敌一臂!
五息,反伤第二人!
十息后,她一膝跪地,肩中一枪,鲜血如线!
但两敌皆退!
她站起,擦去嘴角血,淡声道:
“再来。”
—
山的另一侧。
慕青微未动,她一首站在断楼侧楼。
她在等。
当那两个敌人掠过去时,她没出手。
因为她信陆听雪。
她等的是第三个。
而当那道黑衣影从林后现身时,她动了。
归根·斩影式。
她一刀斩空,影未至人先断!
对方是宗罚使副统,一掌封刃,两指锁咽!
她反身一刺,刃刺腰缝,逼退对方!
两人交手十三息,未分胜负。
她左腕再裂,吐血数口,却仍死守原地。
因为断楼里,还有一个人未出来。
—
断楼之中。
陆长风盯着黑影。
“你要我斩自己?”
黑影点头。
“斩掉你的怯。”
“斩掉你的疑。”
“斩掉你不敢往前一步的那部分魂。”
“你斩了它,你就能问天。”
“否则,风饮永远不完整。”
陆长风低头看着风饮。
它安静地躺在手中。
他忽然笑了一下。
“我怕过。”
“但我也杀过。”
“我斩过别人。”
“也该斩斩自己了。”
他举剑,对准自己眉心。
魂力灌入风饮。
——斩魂!
剑光一闪。
他魂识中某一部分,碎了。
痛到极致,几近昏厥。
但他没退。
他只是坐下,喘了一口气。
黑影笑了:
“你,是第一个敢斩自己魂的人。”
“现在,去取你的剑魂吧。”
—
那一刻。
风饮鸣了。
不是微震,是彻底的——魂鸣。
整个断楼都微微颤抖。
楼外三人同时止战。
陆听雪低头,看向断楼。
“他成功了。”
慕青微握紧短刃,眼中泛光。
“终于。”
—
断楼内,陆长风站起。
一缕淡蓝色魂焰,从残阵中缓缓升起。
那是风饮主魂之一,“问天之魂”。
它飞入风饮。
一刹那,整柄剑灿然如星,剑身裂光重构!
风饮,重归两魂!
它,终于开始变得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