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二年(1910年)腊月初八,奉天城西关帝庙的香炉里插着三柱拇指粗的高香。张作霖搓着手在供桌前踱步,貂皮大氅上落满雪花。庙门外传来马蹄踏碎薄冰的脆响,张海鹏带着六个亲兵大步进来,羊皮袄上还挂着打劫时留下的刀痕。
"雨亭兄久等了!"张海鹏抱拳时露出腰间的柯尔特左轮,"路上收拾了几个日本浪人。"张作霖眼睛一亮,亲自斟满三碗烧刀子:"仙涛老弟果然痛快!这位是吴俊升吴大哥。"角落里阴影晃动,走出个满脸麻子的粗壮汉子,正是后来威震黑龙江的"吴大舌头"。
三人割破手指滴血入酒时,庙外突然枪响。张海鹏一个滚翻躲到香案下,却见张作霖纹丝不动,慢悠悠喝完血酒才道:"没事,是我安排的。"话音未落,汤玉麟押着个五花大绑的日本间谍进来——这是张作霖给结拜兄弟的"投名状"。
结义酒喝到三更天,吴俊升突然用烟袋锅敲着张海鹏的伤腿:"老二,听说你上月劫了俄国人的军火?"张海鹏麻脸一僵,他私藏二十箱莫辛纳甘步枪的事连亲信都不知道。张作霖哈哈大笑解围:"都是自家兄弟,有财一起发!"转身却对汤玉麟使了个眼色——这细节被张海鹏看在眼里,酒碗边的指节捏得发白。
翌日清晨,张海鹏在奉天城门拦住要回防区的吴俊升:"大哥,昨夜那日本探子身上搜出个物件。"他展开手掌,是枚刻着"霖"字的翡翠扳指。吴俊升的瞳孔猛地收缩——这正是去年张作霖送给冯德麟的寿礼。
正月十五元宵夜,张海鹏在郑家屯军营摆酒。席间他醉醺醺拍出个檀木匣子:"给雨亭兄的贺礼!"匣里是把镶宝石的波斯弯刀。当夜亲兵队长赵万福跪地劝阻:"大当家,这刀是咱用俄国军火跟波斯商人换的,万一..."
"蠢货!"张海鹏一脚踹翻他,"冯德麟的人早盯上这批军火了,正好让张大帅帮我扛雷!"话音未落,哨兵急报:张作霖派杨宇霆率兵截获了运往冯德麟处的五车军火。张海鹏闻言大笑,却不知此刻杨宇霆正在清点武器——每箱莫辛纳甘步枪的枪托底部,都烙着个小小的"海"字。
三月开春时,张作霖突然造访郑家屯。酒过三巡,他突然叹气:"仙涛啊,冯德麟向朝廷参了你一本。"说着推过份奏折抄本,上面赫然写着张海鹏勾结俄国人。
"放他娘的罗圈屁!"张海鹏摔碎酒碗,"我这就点兵端了他老巢!"张作霖按住他肩膀:"别急,我有个法子..."当夜,张海鹏的骑兵突袭了俄国护路队,抢来的军火却连夜运往了张作霖的北大营。黎明时分,张海鹏盯着空荡荡的军火库,突然对赵万福说:"去把嘎达梅林的人头给我备好,该给大帅送份大礼了。"
五月初八,张作霖在奉天举办寿宴。张海鹏献上的锦盒里,蒙古抗垦首领嘎达梅林的头颅还睁着眼睛。满座宾客惊呼声中,张作霖亲自给张海鹏披上少将衔斗篷:"好兄弟!"
没人注意到张作霖的副官正在偏厅审讯马贩子:"说!张海鹏怎么跟嘎达梅林交易的?"更没人看见寿礼清单背面,杨宇霆用朱笔写的批注:"此人可用不可信,宜调离洮南。"
当夜张海鹏醉倒在客房时,他腰间那把波斯弯刀的宝石缝隙里,缓缓渗出一丝黑血——那是浸泡过砒霜的刀鞘在作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