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星期二,天气晴,一直听说雾都雾都的,结果就第一天是阴雨天气,之后便都是阳光明媚的,这还是伦敦吗?
晴天的伦敦是车水马龙,是来去匆匆的行人和明亮蓝色的塔桥,是庄严肃穆的威斯敏斯特教堂和海德公园的微风轻抚。
一大早,刚出门口的周就遇到了提着一个小卫石膏像的科维奇,虽然自已已经习惯了美术学生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不过见到他拿着一个头在跟自已挥手,还是没忍住吐槽。
“所以,你为什么要捧着小卫在我家门口,隔壁就是巡警点哎,你现在真的很像影视剧里的断头狂魔。”
一般的小卫白色石膏没什么,不过之前有说过,科维奇他是雕塑系的,除了石膏,还有泥塑,所以那个小卫的颜色刚刚好很像一个真的人头。
“这个是作业啊,作业,这周一直在下雨,不过好在昨天是晴天,风干了就不怕了。”
不,科维奇同学,你误会了,我想说的是你为什么不收起来,我其实并不关心它有没有干。
周露出一副真是被你打败了的表情,“算了,走吧,你今天几节课?”
“一节。”
“乀(ˉεˉ乀)滚吧,我们不熟了,我决定自已去了。”
本来还想关心同学的周一下变的冷漠,我的心已经跟石头一样冷了。
“等等啊,帮我提下包,我的作业,作业要掉了……”
完全不能接受雕塑系的学生能这样清闲啊,这是断了雕塑之路啊,就应该给科维奇增加知识厚度,多学多练啊,玛利亚女士,请狠狠的操练他吧,以奥古斯特 罗丹雕刻的要求去要求科维奇。
科维奇倒是可以感慨课业的轻松,反观周同学。
在昨晚丽塔发来课表以后,周的表情就是这样的 (╯' - ')╯︵ ┻━┻
因为接下来迎接周的将会是
9点上课10点下课,
10点上课11点下课,
12点上课1点下课,
3点上课4点下课,
4点上课5点下课。
6点钟布置绘画作品题目。相较于雕塑系的一天一节课,油画系简直就是地狱。不过,科维奇是一周四天的课。
周只用上周二的课,对,一周只上一天的课,但每周也需要画出质量优秀的作品。
格列老师的时间非常宝贵,他一周只会抽出一天来指导。余下的时间里,要是想让他指导,也只能等他兴致来了。譬如,来了个天才,可是今天的椎名真白刚来到伦敦并没有精神,整个人昏昏欲睡,而周目前又是一个假天才,所以两个天才就此陨落,只能下周再议。
此时此刻周的内心是 (?(???)?优雅)
“WTF,我居然只上了五节课,而且我在狂摸鱼啊,什么天才啊,直接打个底色当着晾干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人家还以为我在创作呢。”
爽啊,摸鱼,人就得摸鱼啊。
其实是因为画一个小时等一个小时,一天下来也就画了4层,甚至都没做到大关系。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宝贵的上课时间当然要去欣赏老师的优秀作品啦。
“("▔□▔)格列老师我有些话想跟你谈谈。” 在丽塔带走了生物钟还没调整好而昏昏欲睡的椎名真白后,周找到了格列老头,这个秃头却有着漂亮大胡子的美术大师。
然后周同学开始了他的表演。
安静,我叫周,我要开始说谎了。
“我感觉我陷入了瓶颈,想向您申请休学半年,我想在世界各地追寻前辈们的画出经典的地点,去看一看,去捕捉那一丝和历史交汇的瞬间,去寻求那一丝共鸣,感受灵魂的震颤,抓住属于我自已的灵感。这是我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我需要时间,我的眼界还是太浅了。”
“……”长久沉默,格列老师完全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周能哗啦出这么多话,是的,格列其实很少跟这个孤僻的少年沟通,平日里周总是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唯一能交谈的对象应该是丽塔,不过这跟自已有关,周的父亲把周托付过来,自已却很少关心他的情况。
见老格列一直没有反应,周小心翼翼的询问
“老师?”
“嗯”格列老师沉吟一声
周变的格外的紧张,他担心理由太过于跳跃,被拒绝。可他还不能留下来,他需要一点时间,突然来到这个世界总共才三天,他不是不能够既来之则安之,但他也需要消化这海量的信息。丽塔跟椎名真白的出现让周看到了这个世界更多的可能性,这是巧合,还是神明的玩笑,自已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都需要观望。
“我知道,你是天才,天才不该被限制,他们都有着追求自由的灵魂,而这样的灵魂又是孤独的。我收到你父亲的嘱托,这三年由我教导你,那我就要尽到责任。”果然还是不行吗?
明明是那么大块头的格列,
嗓音是那么温和,如果说周像清冽的茶,而格列就像醇厚的咖啡。
“但是,我没有理由拒绝你,拒绝一个为艺术为自由的人,我同意你的请求,半年不够,一年吧,一年还好点,我等你的蜕变。”
“明天我会提交你的申请,从现在开始,孩子,去看世界吧。”格列走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
周没有想到,格列老师是这样通情达理,他真的是希望周能去追寻自由,他也认可了这份勇敢。
“这也太顺利了吧”周不敢相信,事情居然这么简单就解决了,他坐在草坪上,面前只剩下落日余晖,而夜晚就要到来了。
勇敢的人,就算是抬头望向星空,星星也会为他闪耀。
只是周不知道,这一切都充满了宿命的味道。因为20年前,在格列还不是一位教授的时候,有个少年不甘于只在这个地方面对着重复再重复生活,去追求更高的天空,说过同样的话。
如今,周和那个少年的身影渐渐重合了,格列拿起桌上的相框,那是一张4人合照,年轻格列和三个少年勾肩搭背笑的很开心,格列用手轻轻抚摸站在最左边少年,唯独那个少年一脸冷漠,如果周在这里就会发现,照片里的冷漠少年跟自已长得一模一样。
“周不愧是你的孩子。”
将相框放回桌面,格列转身在衣帽架上拿起他擦拭的很干净的圆顶礼帽戴上,又拿起桌边靠着的手杖,他并不是手脚不便,只是去找老朋友聊聊天,打扮的不得体,会被老朋友笑话的。
“天空才是你的极限”
——
如果说雨天的伦敦是福尔摩斯思考凶案时的潮湿小巷,那乌云将整片天空裹挟,漫天的大雾和时不时飘落的细雨就是协助掩盖罪证的帮凶,湿辘辘的地面就是它们在清洗证据,而黑夜则是最大的凶手。
——
拖着水淋淋的身体,回到了公寓门前,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钥匙,插入锁芯“咔”的一声,从怀里的口袋掏出保护好的手机抛在了沙发上,现在的他需要好好的洗个热水澡,然后就可以好好规划一下,怎么认识伦敦了。
躺在浴缸里的周,全身放松,双眼失神的望向天花板。升腾的水蒸气迷糊了浴室,像是刚才屋外的雾,不过暖了些。
成败就看这一年了,试试看退步了多少吧,天才之名,真够致命的。最后要是能力承载不起名气,可是要粉身碎骨的……
与此同时,地球的另一边,日本千叶。
“妈妈,一定要将妹妹送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雪之下,雪之下阳乃顾不上平时要求的礼仪,也暂时忘却了对母亲的敬畏,她迫切的希望母亲能改变主意。她痛恨那些校园霸凌的人渣,也心疼妹妹的遭遇,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相信能将妹妹保护好,但她们即将分开,唯独这点,她不愿接受。紧咬着牙,她恨极了那个跟屁虫,如果她在,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阳乃,坐下。”雪之下夫人仍旧是那副端庄的样子,气场稳稳的压制住了快要失去理智的阳乃。
你父亲在英国有旧识,雪乃会被照顾好的。如今雪乃的状态不适合再待在国内,她需要换一个环境,去国外也好,我也想趁此机会锻炼一下她。
“可是雪乃她...”阳乃还想开口,下一秒就被打断了。
“这是我和你父亲商议后的结果,伦敦是很好的选择。”
“……知道了,母亲。”雪之下阳乃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她从沙发上艰难站起,“我先回去休息了,母亲。”微微躬身后,阳乃机械的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雪之下夫人沉默许久,现在只有她一人客厅突然变的好大,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