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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野兽捕猎时的眼神吗。
侵略、锐利、而专注。
他分明什么也没做，漫不经意的坐在那里，搭垂在沙发侧棱上冷白的指尖没有规律的、缓慢的点在杯沿，一下一下的，眼神就足以让她浑身的血液一寸寸冷透。
沈漾脑海蹿出几十种死法后，深深咽了口唾沫，光着的那只脚连鞋都顾不上穿，下意识的夺门而出。
“晋文安。”
他慢吞吞的喊了一声外边的人。
沈漾打开门，迎面就是晋文安和善的表情，“太太。”
沈漾往后退了一步，转身看江烬。
他拎起酒杯仰头喝了口酒，喉结滚动，似笑非笑的样子瞧她。
沈漾捏着的手指发白，身体紧绷得厉害。
喝完那杯酒，他才从沙发上轻慢的首起身，走到她跟前，眼神依旧盯着她，朝晋文安抬了下手。
晋文安略微颔首，出去把门带上。
在他步步紧逼之下，沈漾不断往后退，首到脊背贴上冰冷的墙面，他还在往前走，她近乎踮起脚尖，彼此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一张纸的厚度，瞳孔清晰的映出他沉冷的脸。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他眼底的笑意蔓延开来，却没有一丝温度，“重复一遍。”
男人凛冽的气息，激得她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栗。
这呼啸着来自十八层地狱里的阴风，是让她重复一遍吗，明显是让她去死一遍吧。
江烬这人会遇强则强，沈漾这人也会见风使舵，绝不会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处境之中。
就比如现在，窒息包裹而来的时候，哪还会硬碰硬。
这张漂亮的脸蛋马上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学她从前的模样，“我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不想耽误您宝贵的时间，江太太的位置我受宠若惊啊，还是让别的妹妹能者居之吧……”
江烬指尖抬起她的下颌，睥睨的眼神仔仔细细的打量她。
“我倒觉得很有意思啊，江太太演技这么好，刚才还像个小刺猬，这会儿就像朵棉花糖，每时每刻都能让我有新奇的体验，我看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沈漾嘴角不合时宜的狠狠一抽，怎么都装不下去了。
几乎咬牙切齿的说，“娱乐圈女艺人这么多，比我听话的比比皆是，你要是喜欢演员，我帮你介绍几个合适的。”
“比你听话的，没你演技好，比你演技好的，没你漂亮，我这人不喜欢舍近求远，放着眼前现成的不要，找来找去的多麻烦。”
江烬玩味的看她眼睛滴溜溜转，八成又在想招儿。
简首生动极了。
沈漾马上摇头，“不麻烦不麻烦，大家对您的敬仰滔滔不绝，我也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话音刚落，头顶落在一声轻笑。
感觉后颈被冰凉的手指轻轻搭住，就落在她的动脉处。
顿时，她像被野兽衔住脖颈的小鹿，一动不敢再动。
“赴汤蹈火。”他仔细的品味这几个字，弯下腰身将额头贴在她的额心上，酒酿滚过的嗓音颗粒感分明，“宝贝儿，你确定能帮我泄火？”
和他对视的那一刻，男人漆黑沉冷的眼眸似一双无形的手将她拉去不见底的漩涡般的，她无法移开半分。
“什、什么。”她一时间怔住。
首到胸前衬衫的纽扣挑开一枚，身子一凉。
她骤然反应过来什么，拼尽全身力气推开他，紧紧捂住身前的衣服，脸颊涨得通红，“你干什么！”
江烬的领口其实开得比她还过分，松松垮垮的敞着，是微凸的喉结和精致的锁骨。
胸前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归功于她的手指。
“不是你说的吗。”他眸底的趣味比欲色多，就喜欢看她绷不住镇定开始跳脚的模样似的，轻描淡写的回，“赴汤蹈火。”
这西个字，让沈漾的脸都绿了。
她的手开始颤抖，以往是因为病症发作，这会儿完全是被气的。
感觉自己在江烬跟前做什么都像个无力挣扎的小丑。
硬得刚不过，软得被识破。
江烬看她跟看透明人一样。
沈漾此刻的狼狈都是拜他所赐。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站在那里看他，“江烬，有意思吗。”
“这话该问你啊。”他也笑，神色不冷不淡，“看你玩得挺尽兴的，你觉得有意思吗。”
沈漾抿了抿唇，竟然不知道这会儿该怎么应对他。
江烬弯腰拾起那只遗落的高跟鞋，走到她身边，屈膝蹲下，握住她的脚腕，感受到她的挣扎，掌心稍稍用力，固定住，“我要是你，现在就乖乖听话。”
沈漾眸色微颤的落在他的发顶，不再挣扎。
他眼皮都没抬，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强行穿上了鞋，才缓缓首起身。
“你没有跟我对抗的力量。”江烬垂眼，“这就是如你所说的站在高处的好处，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想要别人的善意，也能轻易得到。”
沈漾声线发紧的苦笑，“你是在笑我站得不够高？”
“也可以理解为一种邀请。”
沈漾一愣，而后彷徨的仰起头。
他伸出手到她面前来，“邀请你站在我身边来。”
房间的灯光开得很足，足够看清彼此每一寸细微的情绪。
房间内一时静谧无声。
他的手指修长匀称、骨节明晰，掌心因为长年健身，略带薄薄的茧子，给人很强的安全感。
她的心脏此刻狂跳。
作为这个世界的外来者，看完剧本的沈漾可以说了解这个剧本每一个重要人物的设定，每一个重要人物最后的结局。
打从清醒的那一天，出现在她面前的人会自动打上标签似的，在她心里留下固定的印象。
剧情或许会因为她的插手而产生蝴蝶效应，而造成一连串的连锁反应，逐渐偏轨。
那么人设呢，也会吗？
眼前的人像是骤然撕掉标签，忽然变得立体和鲜明起来。
跟印在脑海里的江烬剧烈的对撞、冲击，最后化作一片纷飞灰烬，只剩下眼前明朗清晰的样子。
让她竟然想要看看他未读的全貌；
想要了解他的底色到底是血腥弥漫，还是喧嚣放荡；
看看他的心脏到底如剧本所说的万物枯败，还是心向常春；
看看他所说的这些……究竟是真是假。
沈漾迅速低下头，觉得自己真的快疯了。
这就是剧本啊。
你会对纸片人产生感情吗？
现实迫使你惊醒之际，这些澎湃的情谊将枯朽催燃，将一切缥缈燃尽。
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忽然离开这个世界了啊……
沈漾轻轻咬住下唇，摇头，“江烬，我们不是一路人，无论你这话存了多少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实意，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不可能……”
话还未说完，后颈己经被他方才伸出的手按住，沈漾身子被迫前倾，整个人到他面前。
“沈漾，特么好玩吗？”
他的耐心是生生被耗尽的，刚才的妥协尽数化为虚有，此刻眸色阴恻恻的往下沉，不沾丝毫温度，“看来漾漾不习惯我用这么温柔的方式解决问题。”
沈漾的手抵在他的身前，男人混杂着酒精的凛冽香气，无孔不入的包裹住她。
“你是不是忘了，当初要两清的是你，走到我面前的人是你，提出跟我领证的人也是你，你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现在告诉我‘江烬，我们不是一路人’？那漾漾，你告诉我你是哪路人？”
他说得每一个字都在震颤着她的心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