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尔森大半辈子都在各个国家捣腾军火,身价不计其数。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
尤其是对一个有野心的男人,绝对不会放过送上门的肥肉。
跟江烬合作的第一年,杰尔森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狠戾薄情,不择手段。
他迟早有一天会站到更高的地方。
而杰尔森这些年在外边树敌不少,退休后他和女儿需要一个强大的庇护所,恰好爱丽莎喜欢江烬,江烬再合适不过了。
爱丽莎羞涩的拉了拉父亲的手,“爹地。”
她去瞧江烬,他散漫的抿了口红酒,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我们还年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你这样还以为我们在逼婚呢。”
爱丽莎不想引起江烬反感。
杰尔森却摇头,示意她安静,不妨把话说得更明白。
“江先生,这批货我不是非你不可,所以选择权在你手上。”
选择爱丽莎,金钱美人兼得,杰尔森还会把毕生经营的人脉双手奉上,为女婿铺路。
不选爱丽莎,他可另择货主,非但让江烬拿不到这批货,说不定还会联合别人打压他。
杰尔森这是威逼利诱来了。
江烬骨节分明的指尖晃动着酒杯,酒酿猩红,光影错落。
脸上分明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却能让人感觉到风雨欲来的沉冷和压迫感。
爱丽莎和杰尔森都在等他的反馈。
半晌,他从红酒上撩起眼皮,很轻的笑了下,“的确盛情难却。”
爱丽莎顿时露出娇羞的喜色。
杰尔森也大笑起来,“好,那就这么定了,烬你是聪明人,我就知道你该怎么选。”
毕竟没人能拒绝这天大的诱惑。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江烬仰头把酒喝尽,低垂的眸色迅速暗沉下来。
杰尔森心情很好,喝了不少酒,最后是被爱丽莎搀扶着回去的。
江烬抽出湿巾,嫌恶的根根擦拭手指,扔在桌面上,瞧了眼这些餐具,面无表情的吩咐李伯,“都扔了。”
李伯应声立刻让佣人把东西都扔掉,在微波炉热了牛奶准备送上楼。
江烬指尖略有些躁的扯开领口,掠了眼,“给沈漾的?”
李伯笑了笑,“给漾漾补补。”
“她都二十西了,再补能补哪去。”江烬轻嗤了声。
莫名的,脑海里就想起那天贴在他胸口的柔软。
眸色忽闪两下,江烬盯着那杯牛奶,喉结微微滚动了下,鬼使神差的伸出手。
“我顺路,我送吧。”
李伯笑了笑应声,把牛奶递过去。
江烬手里拎着一个杯子上楼,站在沈漾房门口,屈指敲门。
里面传来沈漾的声音,“谁?”
男人酒里滚过的嗓音偏沉,“我。”
结果里面闷闷的说了句,“我睡了。”
江烬嗤了声,房门她都没关紧,露出一条缝隙。
缝隙里那双细腿在床边耷垂着,拖鞋都还挂在脚上,哪里睡了。
他单手推门进去,沈漾跟个仓鼠一样,细嫩的双手攥着枕头边边,脑袋还埋在里面。
因为这样的动作,一截清瘦纤细的腰肢不经意间的显露出来。
江烬视线停留几秒,继而把杯子放在桌面上,“闹什么脾气。”
枕头里传来她萎靡不振的声音,“我没有,我要睡了。”
江烬屈指敲敲桌面,“睡前先把这个喝了。”停顿几秒,“李伯让你喝的。”
沈漾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从枕头里出,从床上滑下来站在桌子边拿起杯子,仰头一口气喝个精光。
江烬从头至尾看着她,在沈漾把杯子放回桌子上时,他的视线还落在她的唇上。
上面蒙了层奶白色的水光。
很。
沈漾耷拉着眉眼说,“我喝完了,待会儿我把杯子洗好就给李伯送过去,你可以走了。”
江烬抽出一张纸巾,后腰靠在桌子边上,朝她招手,“过来。”
沈漾不明所以的看他。
然后走到他跟前。
他抬手,骨节分明的指尖捏抬住女孩娇软的下巴,她不得不抬起头。
江烬用纸巾不轻不重的蹭掉上面的奶渍,看着她雾蒙蒙的眼睛,问,“闹什么。”
他凛冽清透的气息混杂淡淡的酒精香气,像无端放大了般,细密的萦绕在她的周身。
沈漾对上他的眼眸,无意识的屏住呼吸,张了张唇,“我没……”
江烬懒散的抬了抬眼皮,“你当我眼瞎?”捏抬她的下巴左右看,“这都写脸上了。”
沈漾不由得摸了摸脸,抿紧唇角。
江烬目光静静的凝视着她,“沈漾,人长嘴巴就是用来说话的,想说什么就说出来,想抢什么就去抢,你不说不抢却还期待着别人把东西捧到你跟前,那叫白日做梦。”
沈漾长睫轻颤,在他松手的那一刻,她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江烬眸色微晃,垂敛的眸光落在那只细白的手上。
“刚才,你为什么要那么说。”她指尖泛白,“为什么要对他们说我只是旧相识。”
江烬抬起眼看她,“这是事实。”
沈漾哽咽,“你不想当我哥哥吗。”
江烬声线冷淡,没有起伏,“不想。”
沈漾的眼角霎时就红了,“所以,你刚才说会送走我,也是真的了。”
江烬轻嘲,“怎么,难道你还要赖上我一辈子,要我养你一辈子?”
“我也能赚钱啊。”她擦了擦眼泪,从口袋里拿出那张银行卡,“我能自己赚片酬,我不需要你在我身上花钱。”
江烬沉默了。
片刻后,他抬起手指拂过她微红的眼角,嗓音很轻。
“既然你能养活自己,为什么还要留在这。”
西周静谧了一瞬,只有窗外蝉鸣不绝于耳。
暖黄的光线里,她眼睛有些失神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很清楚自己二十西岁,有独立赚钱的能力,沈漾,其实无论你有没有找回失去的记忆,都不影响你正常生活了,那为什么还留在这呢。”
江烬眼里噙着复杂的思绪。
沈漾怔怔的望进他深邃的眼睛,也想知道答案。
为什么还留在这呢。
她可以拿着片酬离开庄园,无论是黎晓月还是安然都会收留她。
她不再是无根的叶,永远漂泊在衰亡枯朽中。
不会像以前那样流落街头,看人眼色生活了。
可她从来没有起过这样的念头。
没有想过离开。
沈漾搭在他手腕的手指,不知何时垂落。
江烬眸色暗了一瞬,心头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窒息般的无孔不入的要包裹他。
他指尖蜷缩了下,转身朝外走。
身后传来沈漾的声音,“那你呢。”
他脚步顿住。
沈漾有些沙哑的嗓音问,“你不想我留下来的话,在我中午拿到片酬的时候就该把我赶出去了啊,为什么没有赶我出去呢。”
江烬眼眸低垂,没有转身。
她长睫上挂着水汽,雾气蔓延,“如果我在这里影响到你的话,那我就走吧,你不是说这几天就要把我送走吗,比起被别人送走,我更愿意自己走,起码都体面一些。”
起码不会太难过。
起码不用再一次感受被抛弃的滋味。
起码不会……被他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