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不知道怎么回房间的,脑海徘徊着她最后那段话。
没错,他是没理由把沈漾留下来。
甚至连一开始把她带回来的目的,就是让沈漾当佣人满足他的恶趣味的,结果呢,现在成了给他甩脸色的。
仰颈疲惫的靠在沙发上,房间没有开灯,他漆黑的眸子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像暗夜中的枯井。
没什么值得犹豫的。
世界横行着罪孽,苦难催使生命颠沛。
公平的秤砣倾斜,任何一瞬,谁都可能成为权势之下的罪孽。
过去的经历告诉他,只有站在顶峰的人才有资格做选择。
他一开始要的就是权势,要的是统治一切、不受约束的。
而杰尔森和爱丽莎的出现,显然可以加快进程。
可他为什么觉得空落落的。
夜晚空落落的,房间空落落的,连心也空落落的。
眼前黑白无情的一切,像是陷入一个零度的世界,万籁俱寂中只有蓬勃的心跳。
恍惚间,还能记得这颗心脏跳得最剧烈的时刻。
是在潮湿溃烂的黑夜里,能让枯树开花的烟火;
是风吹乱她的发丝,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在街道胡走乱蹿;
是她说‘我很喜欢你’的时刻。
江烬不知不觉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
展开的纸张上,还有她清晰分明的字。
这世界,遍地都是廉价的爱。
而现在有个人居然天真的妄图用虚无缥缈的诺言来拴他。
房门轻敲两下,江烬一瞬间思绪抽回。
脑海里首先浮现的是沈漾那张笑意盈盈的小脸。
又做噩梦了?
他把纸叠起放进口袋里,快速从沙发上起身,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的却是爱丽莎。
女人穿着性感红色吊带短裙,身上有一股子甜腻的香气,连内衣都没穿,胸口半片雪白,形状明显。
“烬,不请我进去吗。”
她媚眼如丝。
江烬眸色温度骤降,说不出来的失落让眉宇间攒动着显而易见的不耐。
“时间不早了,爱丽莎小姐如果找不到自己的房间,我派人送你过去。”
爱丽莎脸色尴尬,她暗示的那么明显,他居然无动于衷。
于是软着嗓子开口说,“我们那没那么多规矩,像我们这种情况可以睡一间房。”
毕竟他们己经决定强强联合了。
江烬语气凉薄,“不巧,我们这规矩最多,没结婚的男女不能睡同一间房。”
爱丽莎娇嗔,“我们可以不要那么多规矩。”
江烬眼色压下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但我思想保守。”
瞧了眼腕表,他手按在门框上,颀长的身型完全挡住爱丽莎想进去的打算。
“时间不早了,爱丽莎小姐也该回自己的房间了。”
房门无情的关上,爱丽莎站在门口傻眼了。
头一次在男人面前失利。
爱丽莎皱了皱眉,但片刻后释然。
这样也挺好,说明江烬不乱搞,反而更满意了。
只不过那个女人的存在让她有点不痛快。
爱丽莎返回二楼逡巡一圈,除去父亲和她的房间,只有走廊尽头的一间客房门缝下有光亮。
她走过去敲门,沈漾把门打开,眼睛己经哭成了核桃。
“干什么。”
她抹掉眼泪,脑袋上像顶了片乌云,看到金发碧眼的女人后,乌云明显更黑了。
爱丽莎越过她,瞧见床上几个塑料袋,看样子在收拾东西。
她原本还想用点手段的,看来不必了,“没什么,我刚从烬那边回来,看你这样子是准备走了。”
沈漾听出来一点炫耀的意味。
她什么也没说,黑着脸,把门“砰”的一声甩上。
爱丽莎差点被撞到鼻梁。
沈漾收拾东西的速度更快了。
其实,她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没什么好收拾的。
可就是这丁点儿东西,她掉着泪珠珠,收拾了一整夜。
天不亮的时候,就拎着两个塑料袋下楼了。
她怕再晚一点会见到江烬。
结果下楼就看到江烬坐在黑漆漆的客厅里,也没开灯。
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落在他宽阔的肩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浸没在薄晰的光线里,他的视线落在窗外某处,有些失神,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愣了一下。
江烬听到动静偏头,瞧见她手上拎着东西,黑熠熠的瞳仁微闪着一错不落的看她。
沈漾呼吸了几下,佯装镇定的样子走到门口。
故意走得那么慢,他居然一句话也没说!
看来他一点都不想挽留她。
沈漾气呼呼的走快了,沙发上的男人蓦地起身,几步走到她跟前。
“等下。”
沈漾仰起头,呼吸轻颤。
男人颀长的身影笼罩下来,只说了句,“我送你。”
沈漾失落的耷拉脑袋,倔强的不看他,“不用,我自己能打车。”
江烬拎起她手中的东西,己经先她一步走出客厅,把车从地库开出来,然后缓缓停到她跟前。
车窗落下,男人手指无意识的点着方向盘,嗓音温淡,“这个点你打不到车。”
沈漾咬了咬唇瓣,打开车门坐进去。
她系上安全带,把东西包在怀里,只是一些洗漱用品,衣服一件没带。
江烬淡淡垂下眼,“去哪。”
沈漾点开网上订的酒店,手机屏幕怼到他面前,人却没看他,压根不想跟他说话。
江烬扫了眼那酒店的地址,这地方她也敢住。
黑色迈巴赫平稳的驶出庄园,街边路灯还没灭。
忽明忽暗的闪过二人紧绷的脸。
车内的气氛硬邦邦的。
谁也没吭声。
车子最终缓缓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沈漾看出去,“这不是我订的酒店。”
“你住这。”江烬熄火。
沈漾不服气,“我都被踢出家门了,为什么还要听你的。”
江烬握住方向盘看她,“是你自己要走的。”
这话愣是把她噎住。
几秒后,沈漾泄了气,“对,是我自己要走的,但是你逼我走的。”
她吸了吸鼻子,抱着自己的东西,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好就出门了,有些凌乱的披在削瘦的肩头,像个被扫地出门的可怜虫。
“我都猜到了,你肯定是因为那个女人才让我走的,你想跟她在一起,就觉得我是电灯泡,就要逼我走。”
“我们的感情抵不过你们一见钟情,我们的过去抵不过你们的未来。”
沈漾像是发泄,把自己推测的叭叭说个不停。
她觉得要是现在不说,以后八成只能憋屈的藏在肚子里。
“什么不想当我哥都是借口,你就是为色所迷!见色忘义!色令智昏!色……”
她未说完的话,被他蓦地打断,“沈漾。”
她鼻子里涌起一阵酸涩,抿唇沉默下来。
江烬靠在椅背上,松开方向盘的手指夹出一支烟,没有点燃,只是在指骨间反复着。
沈漾眨了下微颤的眼睫,“是你说,人长嘴巴就是用来说话的,想说什么就说出来。”
“现在我说了,你又让我闭嘴。”
她推开车门,声音透出一点哽咽,“你言而无信,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车门打开,外边的风吹进来。
她的手腕骤然被身后一道力量控住,整个人不受控的跌回靠背,还没反应过来,男人颀长的身子己经压下,另一只手单手锁住她细弱的腰身,唇瓣猝不及防的贴下来,覆在她这张喋喋不休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