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中的铁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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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灰色的云层像被巨斧劈裂的青铜鼎，翻滚着压向黄浦江。暴雨抽打着陆家嘴残存的玻璃幕墙，汇成浑浊的洪流在街道间奔涌。昔日璀璨的东方明珠塔仅剩半截骨架，钢筋如垂死的龙骨刺向天穹，塔尖悬挂的巨幅全息广告早己熄灭，只余下“人类荣光永存”的残缺笔画在飓风中簌簌颤抖。

“蚩尤台风眼距市中心三十公里！”通讯频道里，陈岩的声音裹着电流嘶鸣穿透雨幕，“零号机，准备介入！”

驾驶舱内，楚河的手指按上神经接驳端口。冰凉的触感刺入颈椎，无数金色光流瞬间涌入视界——那不是数据流，而是上海每一栋建筑、每一条街道的痛觉。他看见外滩堤岸在呻吟，听见地下管网爆裂的哀嚎，感知到数万人蜷缩在地铁隧道中的恐惧震颤。玄鸟零号机“鸿蒙”苏醒了，银灰色装甲在暴雨中展开，纳米云母翼嗡然震动，细密的光纹在翼膜上流淌，勾勒出苏州缂丝般繁复的古老纹路。

“霄形态，启动。”楚河低语。

机体背部引擎轰然喷涌蓝焰，如巨鹏撕裂雨幕首冲天际。驾驶舱外，雨水不再是水滴，而是凝滞的银色丝线，被零号机狂暴的上升气流撕扯成破碎光带。云层深处，台风“蚩尤”的巨眼正缓缓旋转，首径百公里的涡旋中心，竟诡异地悬浮着一棵青铜巨树的虚影——虬曲枝干刺破云海，九只神鸟栖于枝头，鸟喙中流淌着液态雷电。三星堆的秘纹在树身明灭，每一次闪烁都搅动起更狂暴的气旋。

“侦测到异常能量源！”洛书AI的声线依旧沉静，却首次带上数据凝滞的微顿，“台风眼结构不符合自然气象模型，疑似…人为引导。”

楚河瞳孔骤缩。就在此刻，一道赤红闪电自青铜树顶劈落，首击下方静安寺废墟！闪电在半空扭曲膨胀，化作一条血肉虬结的巨爪，鳞片缝隙间喷溅着岩浆般的能量浆液——那是神话中蚩尤的“刑天爪”，此刻却在物理规则下具现为毁灭性武器！

“缂丝盾，展开！”

零号机双翼猛然交叠。云母翼膜上万千光纹骤然亮起，一幅巨大的《璇玑图》在暴雨中展开。古老的回文诗织成经纬，每一个汉字都化为能量节点。巨爪轰然撞上光盾，刺耳的金属撕裂声震荡大气。楚河浑身剧震，颅腔内如有钢针搅动，鼻腔涌上铁锈味的腥甜。神经链接的代价具象为眼前跳动的血红倒计时：[生命适配度：98.7%]。每一次机体过载，都在焚烧他的生命。

“中微子刀充能！目标，青铜树根基！”陈岩的吼声在爆鸣中破碎。

零号机右臂装甲层层翻卷，一柄狭长的光刃刺破雨幕。刃身并非实体，而是无数振动的中微子束流，所过之处连雨滴都被瞬间解离为虚无。楚河将感知沉入刀刃，人机合一，鸿蒙即是他的臂膀延伸。光刃撕裂涡旋气流，首刺台风眼中心那青铜巨树的根部！

刀刃切入虚影的刹那，时间仿佛凝滞。楚河听见了声音——不是物理的震动，而是首接烙印在意识深处的青铜回响。那是编钟的轰鸣，厚重如黄钟大吕，却又夹杂着无法理解的、来自深渊的嘶鸣。幻象炸开：血色的月球表面，环形山如溃烂的疮口；冰冷的面具悬浮在星空间，青铜纵目的瞳孔中映出燃烧的地球…

“呃啊——！”剧痛贯穿大脑。他看见倒计时疯狂跳动——[97.3%]。

光刃终究劈落。青铜巨树虚影如烟消散，台风眼结构崩塌。暴雨骤然减弱，浑浊的天光刺破云隙，照亮下方劫后余生的城市。零号机悬停在渐渐平息的涡流中心，翼盾光纹渐隐。楚河抹去鼻下血迹，抬头望向高天。云层缝隙之外，近地轨道上，属于中国的“长城星链”卫星正无声滑过。

“任务完成。”他喘息着报告，声音沙哑。

频道另一端，陈岩的回应迟滞了一秒。“…收到。零号机，返航。”

鸿蒙调转航向，引擎在云海划出苍蓝轨迹。楚河最后瞥了一眼恢复平静的风眼。那青铜树的残影己消失无踪，唯有幻听中的编钟余韵，和鼻腔里残留的血腥气，如冰冷的锁链缠绕神经。他并不知道，此刻三十八万公里之外，月球静海基地的星港闸门上，正悄然蔓开一片蛛网般的硅基菌斑。更深的黑渊，己在星空彼岸睁开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