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风裹挟着浓烈的腐臭与铁锈味,瞬间填满了林守的感官。那对在污浊红雾中亮得骇人的红金异瞳,如同来自地狱的探照灯,死死锁定了他。变异恶犬庞大的身躯撕裂空气,带着要将挡路者彻底碾碎的狂暴力量,再次猛扑而至!
林守瞳孔骤缩,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限。手中半截断裂的木茬,面对这头筋肉虬结的怪物,脆弱得可笑。他没有退路,身后就是蜷缩在门洞角落、抱着花盆瑟瑟发抖的小满。
“嗬!”
林守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吼,不是恐惧,而是将全身力量压榨到极点的爆发。在恶犬扑至面前的最后一刹,他没有选择硬挡,而是猛地向旁边扑倒!动作狼狈却有效,堪堪避开了那足以咬断骨头的血盆巨口。恶犬带着巨大的惯性,擦着他的后背重重撞在门洞旁边的墙壁上,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
一击扑空,恶犬的狂怒瞬间飙升!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头颅猛地一甩,沾满荧光绿涎水的獠牙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划向还未来得及完全起身的林守!
太快了!林守只来得及本能地抬起左臂格挡。
嗤啦!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坚韧的便利店工作服袖管如同纸片般被轻易撕开,紧接着是皮肉被利齿穿透的剧痛!林守闷哼一声,感觉冰冷的獠牙深深楔入了自己左前臂的肌肉里,一股蛮横的撕扯力量传来,仿佛要将他整条胳膊卸下!
钻心的疼痛伴随着一股诡异的灼烧感瞬间从伤口蔓延开来——是那带着荧光的涎水!它们在腐蚀伤口!
剧痛和死亡的威胁反而激起了林守骨子里的凶性。父母留下的护林员血液里,或许本就流淌着面对猛兽的悍勇。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跳,右手死死攥着那半截锋利的木茬,趁着恶犬咬住他左臂、头颅低垂的瞬间,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它那只浑浊、疯狂的金色竖瞳,狠狠地捅了下去!
噗嗤!
木茬虽然不算特别尖锐,但在林守倾尽全力的爆发下,带着骨头碎裂的闷响,深深刺入了恶犬的眼窝!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溅了林守一脸,腥臭无比。
“嗷呜——!!!”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撕裂了红雾笼罩的夜空!那是混合着极致痛苦和难以置信的哀鸣。咬住林守胳膊的巨口猛地松开,恶犬庞大的身躯疯狂地甩动起来,如同一个失控的陀螺,试图将眼眶里那根该死的“刺”甩出去。它撞在墙壁上,撞在杂物堆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尘土飞扬。
林守的左臂获得了自由,剧痛让他几乎晕厥,手臂上西个深可见骨的齿洞正汩汩冒血,伤口边缘传来阵阵灼烧般的麻木感,那荧绿的涎水似乎带着某种毒性。但他根本顾不上查看伤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机会只有一次!
趁着恶犬因剧痛而疯狂甩头、视线完全被毁的刹那,林守拖着剧痛的左臂,猛地扑向旁边杂物堆——那里有一根被遗弃、锈迹斑斑但异常沉重的铁管!
他用右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管,入手沉重。恶犬还在痛苦地翻滚、咆哮,那只完好的、布满血丝的红眼在混乱中似乎捕捉到了林守模糊的身影,带着无边的恨意和狂暴,再次跌跌撞撞地扑来!
“给我死!”
林守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肾上腺素压榨出最后的力量。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扑来的巨影,将全身的重量和旋转的力道灌注在右臂,抡圆了那根沉重的铁管,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打棒球一般,用尽毕生力气,狠狠地砸向恶犬的太阳穴!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
铁管结结实实地砸在硕大的头颅侧面。巨大的冲击力让林守虎口崩裂,铁管脱手飞出。而那恶犬庞大的身躯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整个横飞出去,重重砸在几米外的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然后软软地滑落在地。
它抽搐了两下,那只完好的红眼死死瞪着林守的方向,充满了怨毒和不甘,最终彻底失去了神采,凝固在死亡的空洞中。粘稠的黑红色血液混合着白浆,从它被砸塌的太阳穴和被戳爆的眼窝里缓缓流出,在地上蜿蜒,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世界仿佛静止了。
只有林守自己如同破风箱般剧烈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巨响。左臂的剧痛和灼烧感此刻才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踉跄了一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稳住身体。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冷风吹过,带来刺骨的寒意。
“林……林哥……”
角落里传来小满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林守艰难地转过头。小满依旧死死抱着那个花盆,缩在角落里,小脸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但更多的是对林守的担忧。他怀里的植物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叶片微微蜷缩,茎秆上那些白色的丝状物似乎又变多了一点点。
“没事了……小满,没事了……”
林守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手臂的剧痛。他忍着眩晕,一步步挪过去,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但坚定地拉住小满冰凉的手。
“走,我们回家。”
这一次,小满没有任何抗拒,只是紧紧挨着林守,小小的身体还在止不住地颤抖。林守用自己的身体尽量挡住那具可怖的犬尸,护着小满,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单元门,爬上昏暗的楼梯。
小满的家在顶楼,门虚掩着。推开门,一股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屋里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被红雾染成诡异暗红色的微光,能看到简单的家具,很干净,但缺乏人气。餐桌上放着早己冷透的饭菜,旁边有一张纸条,字迹潦草:
“小满,妈妈单位紧急加班,自己热饭吃,锁好门。”
小满默默地把花盆小心地放在窗台上,那里能接收到一点点微光。
林守反锁好门,背靠着门板滑坐下来,剧烈的喘息依旧无法平复。左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麻木感在扩散,那荧绿色的涎水像跗骨之蛆。他撕开被咬烂的袖子,借着窗外微弱的光,查看伤口。
西个犬齿留下的深洞触目惊心,边缘的皮肉己经开始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绿色,并且微微。伤口流出的血也带着一丝暗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比手臂的疼痛更甚。
他挣扎着起身,在厨房水槽下找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急救箱。用冷水简单冲洗了一下伤口,冰冷的水刺激得他倒吸冷气。然后用绷带紧紧缠绕住伤口,暂时止血。包扎的过程笨拙而艰难,每一次触碰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窗外那片吞噬了光明的、翻涌的赤红。手臂的灼痛感如同毒蛇,沿着神经向上蔓延。他看向窗台上那盆在暗红微光下显得格外安静的小小植物,又低头看看自己手臂上渗血的绷带。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不安,如同这弥漫的红雾,沉沉地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