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至京华,风动朝堂
建兴九年,二月初西,汴梁城东春雨乍歇,晨钟三响,雾气未散。
沈怀远立于长街之侧,望着皇城金瓦黛檐沉默良久。他自江南远赴京师,舟车劳顿半月,今朝方入都门。青衫素履,腰悬鱼袋,虽是国公之身,却不带一骑一仆,只以布履履约,踏入这西朝旧都。
“义阳国公,己到中书门外。”身后随行的小吏低声通禀。
沈怀远颔首不语,抬眼望向那座巍峨的宫门。厚重的朱漆门扉紧闭,其上隐有金色龙纹浮动,宛如沉睡中的神兽,静静俯瞰芸芸众生。
他知晓,这不是他第一次走入朝廷,但却是第一次以自己的名义,自己的身份,站在这权力之巅前。
昔年不过江南地方一府通判,虽名声尚可,但不过京中波澜之一粟。如今携“中书舍人”之命返京,兼袭沈家“义阳国公”之爵,既受皇恩,亦受万钧之压。
“沈大人。”一道声音将他思绪唤回。
来人是尚书省员外郎林浩然,年不过二十有六,却清俊俊朗,目光明亮。他是沈怀远昔年在江南任上的门生,早年便中进士,现任六部属吏。
“师父,今朝会诸事复杂,小心为上。”林浩然低声言道。
“曹家仍然咄咄逼人?”沈怀远微微一笑。
林浩然欲言又止,终道:“宰相秦公昨夜召集了数名亲信,言及边事变动,或有军议。太后李氏今早将出帘听政,朝会之上,恐非平静之局。”
沈怀远沉吟片刻,道:“是该来一场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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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三刻,紫宸殿内香烟缭绕,朝臣百余尽列。
宋仁宗赵景澄端坐龙椅之上,眉目温和,面容带倦,显见昨夜未寐。左侧帷幕后,李太后端坐内帘,身影模糊,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前列站立者,正是当朝宰辅秦宸,身着紫袍,神色不动如山。他缓缓启唇:“西北边境急报,西夏人夜袭延州三县,虽未夺地,但军中己有动摇。微臣请陛下即议发兵,震慑蛮夷。”
此言一出,殿内哗然。
“陛下,”一名白须老臣出列作揖,正是翰林学士刘存诚,“兵凶战危,且岁出方竭,民生未安。西陲之事,尚有可缓。”
秦宸眉微挑,冷冷道:“若待蛮贼入关,城破民屠,刘大人又作何言?”
“秦大人所言虽激,然未见兵符,不可轻动。”刘存诚拱手不让。
仁宗微闭双目,似在权衡。
就在殿内僵持之际,一人缓步出列,青袍如墨,佩印沉稳,正是沈怀远。
“陛下,微臣请命,愿往延州亲查军情。”
此言一出,众臣皆愕。秦宸目光顿沉,而李太后帘后轻轻一动,似有所察。
“沈卿何意?”仁宗开口,声音平缓。
“微臣不信空奏之言,亦不愿轻动干戈。请命巡边三旬,若贼寇果有犯,我大宋当雷霆回击。若风言虚虚,亦可息战事于未发。”
沉默片刻,仁宗道:“允。”
沈怀远叩首:“臣,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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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散后,殿外细雨复起。
沈怀远披上蓑衣,独自缓行于宫墙之下。他知晓,从今往后,他不再只是那个清正的地方小吏,也不只是沈家嫡子。他要踏入的是风雨无定的庙堂江湖,是无数人想登、更多人摔落的天梯。
而这条路,他注定要一人走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