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华回了一趟自己临时的住处——轧钢厂的集体宿舍。
一个大通间里,摆着七八张嘎吱作响的高低床。
屋子里,空气算不上清新。
汗味、臭袜子的味道、还有不知道谁没吃完的窝窝头散发出的酸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集体宿舍特有的、复杂的味道。
林振华走到自己那个靠窗的下铺床位。
他的行李不多,收拾起来也快。
几件换洗的、叠得整整齐齐的旧军装和工装,塞进一个半旧的帆布背包里。
剩下的所有家当,都装进了一个沉重的旧木箱里。
他收拾的时候,宿舍里其他几个没去上班的工友,都远远地看着,眼神里充满了羡慕。
“林哥,这是……分到房子了?”一个年轻的工友,忍不住凑上来问道。
“嗯。”林振华点了点头。
“嚯!真厉害啊!”那工友的眼睛都亮了,“林哥你才来多久啊,就分到房子了!我们都等了半年多了,还没信儿呢!”
收拾完毕,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中午。
林振华扛起那个沉重的木箱,背上帆布背包,在同宿舍工友们羡慕又带着点敬畏的目光中,正式告别了这个临时的栖身之所。
“林哥,常回来看看啊!”
“有空一起喝酒啊,林哥!”
身后传来工友们热情的喊声。
林振华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他扛着沉重的行李,一步一步,朝着南锣鼓巷95号院走去。
当他再次来到这座西合院门口时,正值轧钢厂的午休时间。
悠长的汽笛声,远远地传来。
街道上,开始热闹起来。
三三两两的工人,骑着叮当作响的自行车,从他身边经过。
他们大多己经在厂里的大食堂吃过了午饭,离家近的,便行色匆匆地赶回家,想趁着午休的这点时间,歇个晌,睡个午觉。
林振华将沉重的木箱放在门口的石阶上,自己也坐了下来,准备歇口气,再一鼓作气搬进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伙年轻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地从街口那边走了过来。
走在最中间的,正是何雨柱。
16岁的傻柱,跟几个年纪相仿的工友,吹着牛,聊着天,正准备回家。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自家院门口的林振华,和他脚边那个大木箱。
“哎,那不是……林哥吗?”
他身旁的一个工友,也认出了这个在轧钢厂里引起轰动的风云人物。
何雨柱的脚步,瞬间就停了下来。
林哥这是在搬家!
英雄怎么能自己干这种粗活呢?
他立刻对他那几个工友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这儿有点事。”
说完,他立刻跟众人告别,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林振华就跑了过去。
“林哥!”
林振华抬头,看到是何雨柱,有些意外。
“你……你这是搬家啊?”何雨柱跑到他面前,看着那口大木箱,有些腼腆,又带着一股子少年人特有的豪气。
“别自己干了,我帮你!”
林振华刚想说“不用麻烦”,可何雨柱的动作,比他的话快多了。
他二话不说,弯下腰,双手抓住木箱的两侧,猛地一使劲,大喝一声:“起!”
那口沉重的木箱,就被他硬生生地扛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嘿,还挺沉!”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林哥,你拿那个小的就行!走,我给你扛进去!”
看着何雨柱那股子不容拒绝的、发自内心的实在劲儿,林振华的心里,流过一丝暖意。
他笑了笑,没有再拒绝。
“行,那麻烦你了。”
他背起自己的背包,在前头带路。何雨柱则扛着那个大木箱,稳稳地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95号院。
在傻柱的帮助下,林振华轻松地将行李都搬进了前院东厢房。
“林哥,你这屋子敞亮啊!比我们家那屋都亮堂!”傻柱把木箱放下,打量着这间空旷的屋子,由衷地赞叹道。
“刚收拾出来的,还空着呢。”
“没事儿!缺啥跟我说!”何雨柱拍着胸脯,“我帮你弄!我力气大!”
他不仅帮着搬东西,还主动留了下来,帮着林振华搬来搬去,忙得不亦乐乎,额头上全是汗,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就在两人热火朝天地收拾屋子时,中院的贾东旭,阴沉着一张脸,从外面回来了。
他路过前院,看到何雨柱在一个陌生人的屋子里,像个下人一样忙前忙后,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和鄙夷。
他没有打招呼,径首穿过垂花门,回了自家的屋子。
很快,中院贾家那屋,就传来了贾张氏那标志性的、充满了怨气和不满的大嗓门,像一把破锣,在安静的院子里敲响。
“东旭,你可算是回来了!气死我了!那个天杀的媒婆,早上又来要钱,你说说,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人没给我们领来,还敢要辛苦钱!我一口唾沫啐她脸上了!”
何雨柱正帮着林振华把床板架好,听到这声音,撇了撇嘴,动作都慢了下来。
只听屋里,贾东旭那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行了娘,别念叨了,烦不烦!”
“我怎么能不烦!”贾张氏的声音更大了,“还有那个没影儿的乡下丫头!到现在都没个信儿,指定是出什么幺蛾子了!白瞎了我托人给乡下捎去的东西!”
“不来就不来!”贾东旭冷哼一声,“指不定就是人家看不上咱们家,自己偷偷跑了呢!没意思!”
“那怎么行!你都二十一了,院里跟你同岁的,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贾张氏盘算着,“我下午再去托人问问,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狐狸精,敢放我们家东旭的鸽子!”
这番对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林振华和何雨柱的耳朵里。
何雨柱停下手里的活,走到门口,看见林振华也在听,对林振华说:
“林哥,你别理他们。贾家就那样,一天到晚事儿事儿的,院里就他们家最烦人。”
林振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他心中,对贾家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何雨柱帮着忙活了一阵,眼看午休时间就要结束了。
他看着林振华忙了一上午,连口水都没喝,便豪爽地说道:
“林哥,别忙了,先吃饭!你这儿也没开火,走,上我们家去!”
“我刚从食堂带了俩大馒头,我给你热热,再给你下碗面条!”
“这……太麻烦了。”林振华客气道。
“麻烦啥!一碗面条的事儿!”何雨柱豪气地一挥手,不由分说地就拉着林振华往外走,“你是我林哥,是我佩服的英雄!别说一碗面,以后你想吃啥,跟我说,我给你做!”
林振华拗不过他的热情,只好跟着他,第一次走进了中院。
他跟着何雨柱,进了中院正房何家的屋子。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一个西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在厨房里忙活着什么。
“爸,我带同事回来吃饭。”何雨柱大大咧咧地喊了一声。
何大清从厨房里探出头,看到是林振华,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
他只是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又缩回头,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
林振华也没在意,在一个小板凳上坐了下来。
何雨柱手脚麻利得很,烧水,和面,擀面,切面,一气呵成。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就端到了林振华的面前。
面条是手擀的,很劲道。面汤上,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还撒了点翠绿的葱花,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林哥,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林振华看着眼前这碗朴实,却又充满了少年人真诚善意的面条,心中一暖。
他拿起筷子,大口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