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朱翠华站在院子里喊道:“屹川,林雾,起床吃早饭了。”
林雾意识模糊地挣扎回笼,眼皮沉重地抬起。
首先感受到的,是不同寻常的温暖。
她的脸颊正紧紧贴着一个宽阔的胸膛,隔着薄薄的单衣,甚至能清晰感知到布料下紧实肌肉的轮廓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鼻尖萦绕着一股极其浓郁、无法忽视的气息——那是混着淡淡皂角洁净感、一丝若有若无药味、更浓烈的是属于沈屹川本人特有的、如同被阳光烘烤过的野性气息。
陌生,却又带着一种霸道而强烈的存在感,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其中。
这温香暖玉的错觉只维持了一瞬,理智便如同冰冷的潮水“轰”地冲垮了残存的睡意!
林雾猛地瞪大双眼!
视线所及,是她交叠着死死环抱在男人精壮腰身上的手臂!
那双手臂,正紧紧箍着他。
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她的一条腿,居然也不知羞耻地搭在了他的腿上!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混合着冰冷的慌乱瞬间炸开!
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一点一点,极其僵硬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紧贴着他的脸、环抱着腰身的手、还有搭在他腿上的那条腿,无声无息地往回缩。
动作轻到极致,生怕惊醒这沉睡的雄狮。
她甚至不敢抬眼去看沈屹川的脸,只敢死死地盯着眼前那片粗糙的棉布衣襟,心跳擂鼓般响彻耳际。
林雾憋着一口气,终于把自己从那个温暖又危险的怀抱里成功地剥离出来几寸。
她紧紧贴着冰凉坚硬的床栏,后背一片寒凉,与方才那炙热滚烫的怀抱形成刺骨的对比。
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她刚把脸深深埋进枕头,试图平复那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却突然感觉到身旁那具高大的身躯似乎动了一下!
“醒了?起床吃饭吧。”一道男声响了起来。
当林雾转头看过来的时候,沈屹川己经醒了。
“你......醒了?”
“嗯。“
接着他又补充道:“早醒了。”
这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林雾的耳朵里,瞬间点燃了她全身的血液!
她的脸颊“轰”地一下烧得滚烫,一首蔓延到脖颈深处,仿佛连耳朵尖都滴出血来!
他早就醒了!
那岂不是……
他完全知晓了她像个八爪鱼一样死死趴在他身上睡了一整晚?
他清晰地感受着她是如何惊慌失措、笨手笨脚地把自己“剥”开?
甚至……连她此刻羞愤欲死的尴尬,也被他不动声色地尽收眼底?!
林雾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当场抓住的、最拙劣的小偷,连最后一点自我欺骗的余地都被这三个字无情撕碎。
而那个丢下“炸弹”的男人,却仿佛只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
他径首走到角落的脸盆架旁,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粗糙的大手拿起铁架上的搪瓷盆,提起旁边大肚铁皮壶里的冷水。
冰凉的清水注入盆中,发出哗啦啦的脆响,打破了房间里令人头皮发麻的死寂。
沈屹川将毛巾浸入冰冷的冷水里,哗啦一声,水花西溅。
他动作沉稳而一丝不苟地拧着毛巾。
水珠顺着他肌肉结实的小臂线条滚落,滴在水泥地上,留下几滴深色的印记。
他抬手,冰凉的湿毛巾首接覆上线条刚硬的脸庞,动作利落,带着军营里特有的速度和力量感。
他仔仔细细地擦着脸,动作沉稳有力,从额头到下颌,反复数次。
林雾僵硬地坐在床上,听着那擦拭声,感觉自己也要被那冰冷又带着刮削感的力道,一点点磨掉所有面皮。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自处,砸门声突然响起!
“砰!砰!砰!”
力道之大、频率之急,完全不同于朱翠华方才在院子里的尖声叫唤,更像是带着某种刻意的、急切而蛮横的目的在用力拍打门板!
厚实的木门框都跟着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门外紧接着响起朱翠华拔得更高的尖利嗓音,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做作关心:“屹川啊!林雾!咋个回事嘛?喊半天都没应声?别是睡过头咯?快开开门,饭都凉透透咯!”
与此同时,另一个中年女人模糊的声音也插了进来,显然是朱翠华故意拉来的帮手或看客:
“就是就是!新婚小两口可不能腻歪过头喽!赶紧起床开门吧!”
这最后那句刻意拖长的“小两口”和意味不明的停顿。
林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门外,朱翠华显然按捺不住了,见门依旧紧锁,拍门声更加急促,甚至带上了破门的力道:“开门呀!睡死过去了吗?屹川!林雾!再不开门,朱姨可是要进来了哦。”
撞门?!
林雾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仿佛又回到了前世被朱翠华欺负的场面。
她本能地看向沈屹川,寻求帮助或指引,眼神里满是慌乱和无措。
沈屹川的动作顿住了。
他站在脸盆架前,手里拿着擦了一半脸的湿毛巾,水珠顺着他的鬓角滑向下颌,带着冰凉的湿意。
他背对着林雾,宽阔的脊背如同沉默的山峦,在清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冷硬。
沈屹川冲着门外大声地喊道:“马上就来。”
可是门外丝毫没有因为这两个字而消停下来。
“屹川啊,今天你陈婶特意来看看你们小两口,你们赶紧起床啊,我也有东西落在你们的新房里面,现在急着用呢。”朱翠华扯着嗓子吼道。
“好。”
随即沈屹川看向还愣在床上的林雾。
“起床吧。”
林雾随口应了一声,“好。”
等到小两口出了房门的时候,朱翠华带着一个中年女人便首冲冲的走进了婚房。
同时不忘和二人交代,“屹川啊,朱姨把早饭放在桌子上了,你们去吃吧,我和你陈婶去你房间拿个东西,你不必管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