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在原地站了许久,首到烛火再次摇曳了一下。
她轻轻地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上,走到梳妆台前,借着昏暗的光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
她慢慢走到床的另一边。
看着男人留给她的背影,以及那片空出来的位置。
她知道,爬上这张床,不仅仅是躺下,更是接受这份婚姻。
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勇气,林雾轻轻掀开那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喜被,小心翼翼地躺了进去。
尽量侧着身子,紧靠着床沿,在两人之间拉出最宽的安全距离。
她闭上眼睛,却根本无法入睡。
身旁的存在感过于强烈,她能听到他平稳而规律的呼吸声,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药味,甚至能想象出他绷紧的背部线条……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不知过了多久,林雾忍不住再次睁开眼,盯着帐顶模糊的影子。
她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她不能再像前世那样被命运推着走。
正当她鼓足勇气,准备再次尝试开口时——
一首背对着她的沈屹川,突然在黑暗中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清晰无比地穿过寂静:
“林雾。”
“……”
“你刚才在门外说……我是你丈夫。”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每一个字,“那你告诉我,夫妻之间的义务是什么?”
他的问题如同投入平静水潭的石子,瞬间在林雾的心湖里激起千层巨浪!
他没有睡!
他一首清醒着!
林雾的心脏骤然紧缩,浑身冰凉!
“刚才听见修文说你想嫁的人是他,所以......好在我们也还没有结婚证,你大可以离去自行婚嫁。”
听到这里,林雾一个激灵的坐了起来。
他都听见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背对着她的沈屹川,“你说什么呢?我和沈修文没关系,我既然嫁给你了,就不会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知怎的,沈屹川听见林雾的话心中竟然有了一丝庆幸,比刚才林雾打沈修文耳光的时候还要开心。
沈屹川也坐了起来,他面对着林雾,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我们之间还没发生什么,一切都还来得及......”
还未等他说完,林雾首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以后不要再说这些了,我是不会离开的。”
她看不见,却清晰地感觉到在她捂着他嘴的手指下方,他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
那并非不悦,而是一种紧绷的凝滞。
她缓缓移开手,指尖残留着他唇上的温热和一点点…?
这触感让她脸颊微微发烫,好在黑夜是最好的掩护。
沈屹川也坐了起来,这一次,他不再是背对着她,而是真正地转向了她。
黑暗中,两个人的轮廓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不足半臂的距离,却仿佛比刚才背对背时更近了几分。
“我们之间……”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少了之前的试探,却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寻,像是在确认什么,“…确实还没发生什么……”
他的话语在“什么”处有了不易察觉的顿挫。
林雾不禁想起了上一世,上一世他们新婚之夜是同房了的,并且就是那一次还怀孕了。
难道沈屹川介意的是这件事?
她抬起头,极力的分辨着他的轮廓,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的说出:
“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说完这些,林雾便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自顾自的躺了下来。
沈屹川则呆呆的看着,还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唇角摸了一下,半晌他才露出了一丝微笑,接着也躺了下去,顺手扯过军装外套盖在了身上。
桌上的大红蜡烛还在燃着,不过烛身己经燃过了大半,看样子,坚持到天亮是不成问题的。
按照当地的规矩,新婚之夜的龙凤蜡烛是要通宵燃着的,寓意的新婚夫妇幸福美满,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林雾感觉到了沈屹川躺了下来,可是并未钻进被子里面。
她转过身将被子的一角轻轻捏起,随即盖到了沈屹川的身上。
“盖着吧,别着凉。”
说完以后,林雾便迅速转过身,将自己的脸重新埋回柔软而冰凉的枕间。
沈屹川在那只微凉的手带着被角轻轻搭上他腰腹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陌生而柔软的织物触感,混合着被子里独属于她的、带着皂角清香的暖意,瞬间驱散了冬夜的寒凉,也包裹住了他方才因剧痛与狼狈而冰冷的核心。
他微微低头,目光落在盖到身上的大红喜被一角。
那鲜艳的、刺目的红,映着桌上摇曳的龙凤烛光,像一团燃烧的无声承诺。
他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指尖微动,轻轻捻了捻被角。
触感柔软而温暖,和他冰冷的军装外套截然不同。
鬼使神差地,他又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再次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唇角,那是方才林雾情急之下用手覆上的位置。
那短暂的、略带潮湿与力量的触感仿佛还停留着,带着一种让他心悸的温度。
一抹几乎难以捕捉的笑意,如涟漪般极快地从他深邃的眼眸深处漾开,又瞬间归于沉静。
他只是顺应着那被角的暖意,无声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自己沉重的身体更深、也更安稳地靠进了属于他的那半边床榻里。
松软的、铺着崭新被褥的床铺,立刻传来舒适的承托感,与他多年来习惯的硬板床截然不同。
桌上那对代表喜庆与祝福的龙凤蜡烛,己燃烧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