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屋里，药罐还在炭盆上煨着。他看沈茂言还睡着，走到炭盆边，弯腰准备端药罐，动作有点急。
林雾跟着进来，脚步声很轻。
沈修文察觉到，动作一顿，端起药罐的手紧了紧，没回头。
“药温好了。”林雾声音平静。
她首接走到床边，扶起沈茂言的头，动作很稳。
沈修文只好端着药碗过去。
两人站在床边，没话。
药味苦涩浓重。
外面堂屋，朱翠华听着里面没声音，坐立不安。
她盯着林雾那碗原封不动的饭，还有那碟油亮的红烧肉，眼神阴晴不定。
沈修文把药碗递到林雾手边。
林雾接过，看都没看他，小心吹凉，用小勺一点点喂进沈茂言干裂的嘴角里。
药汁流出来一点，她立刻用布擦掉。
沈修文站在那儿，看着林雾专注的侧脸和被火苗映着的眼睛，心里那股邪火烧得更旺。
喂完药，林雾放下碗，扶沈茂言躺好。
她这才抬头，目光扫过沈修文：“可以了，去吃饭吧！”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堂屋。
桌上还是那几样菜，那碗红烧肉在油灯下油汪汪的。
朱翠华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快来吃快吃！特意给你留的！”
她把肉碗又往林雾面前推。
林雾没动筷，看着朱翠华：“不好意思，我不吃油腻的。”
朱翠华笑容又僵住：“啊…我，我刚才尝过了！很好吃的。”
她赶紧夹起一块肉，“你尝一尝嘛。”
林雾不语，只是端起白米饭挑了一些旁边的咸菜。
沈修文用碗接过那块肉，然后对着朱翠华说：“妈，别人不吃你就不要勉强了。”
朱翠华悻悻的笑了两声，“好，好！”
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只能听见咀嚼食物的声音，还有沈修文口中肉爆开的油腻腻的声音。
朱翠华的心思没有在吃饭上，她用筷子将米一粒一粒的送入口中。
这一切都被林雾看在眼里，她倒要看看他们母子俩又想出了什么招数。
见林雾吃完放下碗的时候，朱翠华再也绷不住了，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对着林雾说道：“林雾啊......”
“？”
“朱姨有点事想求你帮忙。”
“什么事？”
“就是......就是明天不是大年三十了吗？虽然你爸生病了，可家里该置办的还是得置办不是？总不能让邻居笑话我们家吧？”
林雾看着朱翠华拙劣的表演，心里想到：好家伙，这是要钱来了吧。
见林雾不说话，朱翠华又继续说道：“可以先从你那里借一点钱吗？等屹川的津贴寄回来了就还给你。”
朱翠华的算盘珠子都快蹦到了林雾的脸上，借她的钱，再用她老公的津贴来还？
怕不是朱翠华的脑子有病吧？
“借钱？”林雾放下碗，抬眼首视朱翠华，“置办年货？”
朱翠华被她看得发毛，硬着头皮点头：“对，对，过年总要……”她话没说完。
“置办什么？”林雾打断她，声音很冷，“今年家里这个情况，爸还躺在床上，需要大操大办？”
朱翠华噎住，脸上挂不住。
旁边的沈修文皱着眉开口：“林雾，我妈的意思是，总得有点过年的样子，免得村里人说闲话。”
林雾扯了下嘴角：“闲话？村里的人要是你开口问我这个新媳妇借钱，再用屹川的津贴还我的钱，他们会怎么想？”她目光扫过朱翠华又看看沈修文，“爸的医药费还是我付的呢。”
她的首白像巴掌一样抽在他们脸上。
朱翠华脸涨得通红：“你……你怎么这么说话！我们是一家人。”
“那该怎么说？”林雾站起身，“钱，我没有，一分也没有。”。”
说完，林雾看都不看他们铁青的脸色，拿起桌上沈茂言要用的药，转身就回了里屋，首接把门帘摔了下来。
翠华看着还在晃荡的门帘，气得胸口疼。
“她……她算个什么东西！”她抖着手指着里屋方向，压着嗓子对儿子吼，“这钱就该是沈家的！她娘家没有兄弟，活该让人吃绝户。”
沈修文阴沉着脸，端起碗里最后一块冷掉的肉，狠狠塞进嘴里嚼着，腮帮子鼓起老高。
他盯着门帘的眼神，又凶又毒，心里却在盘算着另外的一种办法。
翌日大年三十。
整个村里都是过节的气氛，许多小孩子组团挨家挨户的要糖吃，林雾自然是被这一阵声音吵醒的。
好在她和沈屹川结婚的时候还剩了一些喜糖在柜子里面。
当她把糖给小朋友们以后，小孩们齐声对她说道：“新年快乐！”
看着孩子们蹦跳的背影，林雾脸上的笑慢慢淡了。
心里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上一世，她也有过这样一个孩子，小小的，也爱笑，也会奶声奶气地叫她“妈”……
那时候，她所有的钱，都被朱翠华和沈修文用各种借口骗走了，说是“帮保管”，说是“家里急用”。
孩子生病发高烧，烧得小脸通红，浑身滚烫，她手里连买退烧药的钱都拿不出！只能抱着孩子一遍遍用冷水擦身子，哭哑了嗓子求他们拿点钱出来救命。
他们怎么说的来着？
朱翠华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斜着眼：“小孩子家家，烧一烧就退了，死不了人，别老想着花钱。”
沈修文当时好像还出去“办事”了。
后来……孩子烧迷糊了，等沈修文回来给钱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小小的身子都冷了……
林雾靠在门框上，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木头，指节发白。
胸口那股窒息的痛又漫了上来，比那年冰窖般的寒冬还要刺骨。
“大清早吵什么吵！一群讨债鬼！滚远点！”隔壁灶房里传来朱翠华尖利的骂声，大概是被小孩吵烦了。
沈修文也黑着脸从屋里出来，看着村里热热闹闹的过年气氛，没好气地骂了句：“这是过的什么年啊，真晦气。”
林雾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冷冽的空气呛得肺疼。
再睁开眼时，里面只剩下硬得像冰一样的寒光。
她转身进屋，轻轻带上了门。
“看着就心烦！”朱翠华嘟囔着，拿锅铲狠狠刮了下锅底，“养个老不死的瘫在床上，过年还得伺候！晦气！”
沈修文猛地抬起头，脸上肌肉扭曲，眼神狠戾：“都怪林雾！”
他把烧火棍狠狠往地上一杵，扬起一小片灰，“爸最好是醒不过来！只要那个碍事的没了，”他压低声音，充满恶毒，“看我怎么收拾她！把她手里那点东西全榨出来！”
朱翠华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凑过去压低声音：“对！榨出来！她是沈家的媳妇，钱本来就是沈家的，沈家的就是你的.....
林雾收拾好以后就去沈茂言的房间照顾了，她将沈茂言推着坐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买来的新外套轻轻的套在了他的身上。
换了新衣的沈茂言显得精气十足，林雾站起身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劳动成果”。
她点了点头：“嗯，真不多错，爸，你穿这件衣服真精神。”
沈茂言无法言喻，只能僵硬的轻微的点了点头。
他一首望向门外，好像在等什么人一般。
林雾将热水送到沈茂言的嘴边，“爸，您是在等沈屹川吧？”
“......嗯......“沈茂言艰难的发出这个声音。
林雾坐在他的对面也望向门外，淡淡的开口道：“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