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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夜撞开贫民窟的木栅栏时，肋骨传来火辣辣的疼。他刚才为了甩开艾德里安的圣裁天使，硬接了三记光刃，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黑血混着普通血液渗出来，在青石板上洇出狰狞的花。更麻烦的是后颈的污染值——刚才吞噬天使羽毛时暂时压制了深渊侵蚀，此刻却又像被抽干了抑制力，沿着脊椎往上爬，在后颈凝出个指甲盖大的绿斑。
“这边！”
细若蚊蝇的呼唤从巷子里传来。楚夜抬头，看见个瘦得像根豆芽的男孩，正蹲在瓦砾堆后冲他挥手。男孩的头发乱得像团草，左眼蒙着块破布，露出的右眼里闪着警觉的光——那不是普通流浪儿的怯懦，倒像是被猎犬追惯的野猫。
“别过来。”男孩突然压低声音，“前面第三块砖下有陷阱，巡城卫埋的。”
楚夜顿住脚步。他这才注意到，男孩脚边的碎石被仔细摆成三角状，正是贫民窟流浪儿用来传递信息的暗号。他扯下斗篷罩住头，故意踩过陷阱区域：“巡城卫？还是审判所的狗？”
男孩的右耳动了动。楚夜这才发现，他的听力异于常人——巡城卫的脚步声还隔着两条街，他却像能看见似的，迅速从瓦砾堆里摸出把生锈的匕首，抵在自己喉咙上：“我只说一遍，我没偷东西。三天前粮仓着火，我捡了个面包，就被当成纵火犯。”
“纵火犯？”楚夜嗤笑。他蹲下来，故意让伤口渗出的血滴在男孩脚边，“那你知道，真正的纵火犯是谁吗？”
男孩的独眼里闪过疑惑。楚夜扯下脖子上的银链，圣钉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是教会。他们烧了粮仓，想逼我们这些贱民去修教堂的穹顶。”
男孩的匕首垂了下来。他盯着圣钉看了很久，突然踉跄着扑过来，用没蒙眼的右眼死死盯着楚夜的脸：“你……你是那个在刑场被处决的人！”
楚夜的瞳孔骤缩。三天前的刑场，他被判处异端之刑，却在断头台上被一道黑影救走——后来才知道，那是审判所长用深渊意识篡改了行刑记录。但这孩子怎么会知道？
“你见过我？”
男孩没回答，反而拽着楚夜的手腕往巷子深处跑：“跟我来！我家有个密道，巡城卫找不到！”他的脚步轻得像片叶子，显然对贫民窟的地形了如指掌。
密道藏在堆满霉烂破布的床底下。男孩掀开破布，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霉味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扑面而来。楚夜刚钻进去，就听见外面传来巡城卫的吆喝：“那小崽子肯定躲在这片！给我翻！”
密道里点着盏油灯，光线昏黄。男孩关上门，转身时，楚夜才看清他的脸——左脸有道狰狞的疤痕，从眉骨划到下颌，像是被什么利器撕开的。但最让楚夜在意的是他的鼻子：鼻翼微微翕动，像只嗅探猎物的野兽。
“你叫什么？”楚夜扯下衣角包扎伤口。
“老鼠。”男孩蹲下来，盯着楚夜的伤口，“大家都这么叫我，因为我能在垃圾堆里翻出吃的，还能……”他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楚夜的伤口，“闻到死人的味道。”
楚夜的动作顿住。伤口渗出的血珠在半空凝住，他后颈的绿斑突然剧烈跳动——那是深渊污染对危险产生感应的征兆。
“死人的味道？”
老鼠点头，指了指楚夜的伤口：“你的伤不是普通的剑伤。里面有……”他皱起鼻子，“腐烂的光。像被烧死的圣徒，灵魂没散干净，黏在伤口上。”
楚夜的心跳漏了一拍。三天前刑场行刑时，他确实见过几个被圣焰烧死的异端，他们的尸体都被教会用圣水浸泡过，说是防止灵魂作祟。难道自己的伤口……
“你怎么知道这些？”
老鼠没说话，反而蹲下来，把脸埋进楚夜的伤口上方。他的睫毛剧烈颤动，像在捕捉某种无形的味道：“很淡，但能闻到。还有……”他突然抬头，独眼里闪过恐惧，“附近还有别的味道。更浓的，像……像烂在地下的骨头。”
楚夜的圣钉突然发烫。他抓住老鼠的手腕，按在自己后颈的绿斑上：“你能闻到这个吗？”
老鼠的鼻子几乎贴在绿斑上。他的身体开始发抖，像被冻住似的：“冷……好冷。像是……好多人在哭，哭得很伤心。”
楚夜的呼吸一滞。他想起炼金术士说的“深渊意识在蔓延”，想起审判所长掌心的贤者之石星图——难道这绿斑，是深渊意识具象化的产物？而老鼠，这个能嗅到死亡气息的流浪儿，竟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你叫老鼠，对吧？”楚夜突然笑了，“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我会给你吃的，给你住的地方，没人能再欺负你。”
老鼠的独眼瞪得滚圆：“为什么？”
“因为……”楚夜摸了摸他的头顶，“你能帮我闻到危险。就像现在——”他指向密道深处，“你说的‘烂在地下的骨头’，在哪边？”
老鼠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密道左侧的墙壁：“那边。味道从砖缝里渗出来的，很腥。”
楚夜抽出腰间的匕首，敲了敲那面墙。第二块砖下传来空洞的回响。他用匕首撬开砖，霉味突然变得浓烈，混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墙里竟嵌着具骸骨，肋骨间插着把断剑，剑身上的SEPHIRAH星图己经锈成了暗红色。
“这是……”楚夜的圣钉剧烈震颤。他看见骸骨的天灵盖处有个小孔，像是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刺穿的——和刑场上贤者之石污染的圣水造成的伤口一模一样。
“是巡城卫埋的。”老鼠的声音发颤，“三天前，这里死了个找食物的老婆婆。他们说她是异端，可她兜里只有半块黑面包……”
楚夜蹲下来，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骸骨的断剑。圣钉的热度突然暴涨，断剑上的锈迹簌簌掉落，露出底下刻着的一行小字：
“第七块砖下，藏着打开锁的钥匙。”
“第七块砖？”楚夜想起炼金术士铜壶底的字迹——“月圆夜，黑森林，祭坛下，找第七块砖。”
老鼠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外面安静了。巡城卫走了吗？”
楚夜侧耳听了听，确实没了动静。他把骸骨重新砌进墙里，拍了拍手上的灰：“走了。但明天还会来。”
老鼠望着他，独眼里映着油灯的光：“你不怕吗？”
“怕。”楚夜承认，“但怕的时候，就找个能信任的人一起。”他指了指自己，“我叫楚夜，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们一起找答案——关于圣钉，关于深渊，关于……”他顿了顿，“关于你为什么能闻到死人的味道。”
老鼠笑了，脸上的疤痕跟着扯动：“好。但我有个条件——每天分我半块黑面包。我饿怕了。”
楚夜从怀里摸出块硬邦邦的黑面包，掰成两半。老鼠抓起面包狼吞虎咽，碎屑掉在他破布衣服上，倒像朵开在垃圾堆里的花。
深夜，楚夜靠在密道的石壁上假寐。他能感觉到后颈的绿斑在缓慢消退，而老鼠蜷在他脚边，呼吸均匀。月光从密道顶端的缝隙漏下来，照在男孩的断剑骸骨上，照在圣钉的裂痕上，也照在老鼠偶尔抽动的鼻翼上——那对能嗅到死亡气息的鼻子，或许就是他们对抗深渊的第一把钥匙。
而在贫民窟外的教堂尖顶，那双泛着黑雾的眼睛再次出现。大主教的手指抚过胸前的SEPHIRAH星图，第七颗星位的暗红液体滴落在地，渗进泥土：“找到了吗？那个能嗅到深渊气息的小崽子……”
他的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很好。让他多活几天。等圣钉完全觉醒，我要让他的血，成为打开裂隙的最后一把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