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贫民窟像头沉睡的野兽,只有老鼠的呼吸声在密道里轻得像片羽毛。楚夜靠在石壁上假寐,圣钉的热度己蔓延至整条手臂,后颈的绿斑彻底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层若有若无的金色纹路——那是吞噬天使羽毛后留下的痕迹。
“醒了?”
细微的响动从密道口传来。老鼠的独眼在黑暗中泛着幽光,他蹲在洞口,鼻翼剧烈翕动:“有血味。不是人的血……是巡城卫的狗,被什么东西咬死了。”
楚夜的手按在匕首上。他记得三天前老鼠说过,贫民窟外的垃圾场有只瘸腿的老狗,总爱扒拉他的饭盒。
“不止。”老鼠突然缩紧肩膀,“还有……金属的味道。很冷,像教堂的铁链。”
话音未落,密道外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楚夜猛地拽起老鼠,将他推进密道深处的暗格——那是他用破布和碎砖搭的藏身处,仅容一人蜷缩。
“别出声。”他摸了摸老鼠的头,转身堵住密道入口。
月光从头顶的缝隙漏进来,照见十多道黑影。他们的铠甲不是教会常见的银白,而是缀满铁钉的黑甲,面甲上刻着SEPHIRAH星图,第七颗星位的暗红液体正随着呼吸起伏——是审判所的“处刑卫”,专司追捕深渊污染者。
“目标在密道。”为首的卫队长举起圣枪,枪尖的圣焰泛着妖异的紫,“活捉,取污染样本。”
楚夜的圣钉开始发烫。他摸向腰间的匕首,却发现金属操控能力被某种力量压制了——那些黑甲卫身上散发着和深渊污染同源的恶意,像无数根细针扎进他的意识。
“抓住那崽子!”卫队长的圣枪指向暗格,“我知道你在里面!”
楚夜冲出去,金属短刃划向最近的卫兵。但短刃刚碰到对方的铠甲,就像砍在活物身上般弹开,反震得他虎口崩裂。
“没用的。”卫队长冷笑,“处刑卫的铠甲浸过深渊树脂,能吞噬一切金属攻击。”他的圣枪抬起,紫色圣焰如毒蛇般窜向楚夜,“尝尝这个!”
楚夜本能地翻滚,圣焰擦着他的左臂烧穿了破布,焦糊味混着血腥气刺得他睁不开眼。他这才发现,那些卫兵的脚下缠着锁链,每走一步,锁链上的符文就会在地上烙下SEPHIRAH星图——正是封印深渊的禁术。
“老鼠!”他大喊,“密道顶端的砖!快踹开!”
暗格里传来闷响。楚夜趁机扑向卫队长,圣钉的热度在掌心爆发,竟将对方的圣焰生生逼退。但卫队长的手套突然裂开,露出半截金属手指——那手指的关节处刻着和审判所长贤者之石相同的星图。
“你以为自己是钥匙?”金属手指按在楚夜的额头,“不,你是锁。深渊意识选中的容器,必须被净化。”
圣焰从金属手指涌出,楚夜的皮肤开始碳化。他听见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闻到头发烧焦的臭味,意识逐渐模糊前,他瞥见老鼠从暗格里钻出来,独眼里满是恐惧,却还在拼命拽他的衣角。
“走……”他用最后一口气推开老鼠,“去黑森林……找第七块砖……”
死亡来得很慢。楚夜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扯成碎片,坠进无尽的黑暗。他想起刑场的断头台,想起炼金术士的铜壶,想起审判所长说的“钥匙也是锁”——原来钥匙和锁,本就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
“叮——”
机械音在意识深处炸响。楚夜的瞳孔骤然睁开,发现自己正趴在密道的地上,后颈的皮肤火辣辣地疼。他摸向额头,那里有块焦黑的疤痕,却没有想象中的死亡痕迹。
“复活了?”他撑着墙站起来,发现圣钉的裂痕更大了,裂痕里渗出的黑血正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腐蚀出个小坑。
“你……你刚才像团火。”老鼠的声音从暗格里传来。男孩探出头,独眼里还泛着泪光,“我以为你死了……”
楚夜蹲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死不了。圣钉在帮我。”
他试着张开双臂。这次,他没有借助任何外力,双脚就离了地——飞行能力还在,甚至比之前更流畅。但当他试图升高时,后颈突然传来剧痛,脊柱传来“咔啦”一声脆响。
楚夜低头,看见自己的后颈凸出几根荆棘状的骨刺,泛着暗红的光,像从皮肤里硬生生刺出的利刃。骨刺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每动一下,都像有把刀在刮他的骨髓。
“这是什么?”他伸手触碰,却被骨刺刺破了手指。鲜血滴在骨刺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骨刺表面浮现出和圣钉相同的星图。
“深渊异化。”老鼠凑过来,鼻翼翕动着嗅了嗅,“味道和之前墙里的骸骨一样,但更……”他皱起鼻子,“更鲜活。”
楚夜想起教会突袭时,卫队长手上的金属手指。那根手指的星图和自己的圣钉、骨刺如出一辙——原来所谓的“净化”,不过是用深渊的力量重塑容器。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他抱起老鼠,“处刑卫不会善罢甘休。”
老鼠指着密道顶端:“刚才你飞的时候,我闻到风里有焦味。巡城卫可能在附近设了路障。”
楚夜点头。他咬破指尖,在墙上画出个星图——和圣钉裂痕里的图案相同。墙面突然震动,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通向更深的地下。
“这是……”
“我之前找吃的时发现的。”老鼠挠了挠头,“通向旧矿洞,出口在城外乱葬岗。”
两人钻进裂缝。楚夜走在前面,能感觉到骨刺在脊椎上生长,每移动一步都像拖着块烧红的铁。但他不敢停——身后传来处刑卫砸墙的声响,还有卫队长愤怒的咆哮:“他复活了!深渊意识在帮他!”
当他们终于钻出地面时,晨雾正漫过乱葬岗。楚夜回头望了眼贫民窟的方向,那里的天空被染成诡异的紫——那是处刑卫的圣焰烧穿云层留下的痕迹。
老鼠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指向乱葬岗中央的墓碑:“那边……有东西在哭。”
楚夜的圣钉发烫。他顺着老鼠的指引望去,看见座被藤蔓覆盖的墓碑,碑前摆着束枯萎的黑玫瑰。墓碑下,有截染血的手帕正微微蠕动,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布料里钻出来。
“那是……”楚夜眯起眼睛,“处刑卫的追踪符。”
手帕突然裂开,爬出只巴掌大的黑甲虫。甲虫的背上刻着SEPHIRAH星图,第七颗星位的暗红液体滴落在地,渗进泥土的瞬间,楚夜后颈的骨刺剧烈跳动,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走。”他拉起老鼠,“去黑森林。再晚,审判所的网就要罩到我们脖子上了。”
两人消失在晨雾中时,乱葬岗的墓碑突然裂开。无数黑雾从裂缝中涌出,汇聚成那只戴猩红手套的手——正是处刑卫卫队长的手。他的金属手指按在地面,SEPHIRAH星图在泥土里亮起:
“第十三次轮回者……”他的声音像从地狱传来,“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