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黑箱实验

艾琳的密道通向塔楼最底层的实验室。

楚夜刚踏进去，金属门就在身后轰然闭合。实验室中央立着十米高的玻璃培养舱，里面漂浮着具半透明的躯体——皮肤泛着机械特有的冷光，血管里流淌着幽蓝的能源液，后颈插着根粗大的导管，正连接着天花板的能源核心。

“这是……”楚夜的复眼自动解析着数据，“机械改造人？”

“我。”艾琳的声音从培养舱顶部传来。她的能源眼变成了全息投影，将三维模型投射在舱壁上——那是机械王朝历代统治者的意识备份，此刻正以数据流的形式与她对话。

“三百年前，机械之神降临时，我的身体被改造成‘容器’。”投影中的艾琳抬手，指尖划过舱壁，“为了承载祂的力量，我剥离了血肉，用机械重构了躯体。但代价是……”她的声音突然低沉，“我失去了对魔法的感知。”

楚夜这才注意到，实验室里没有任何魔法阵或符文。墙上的星辉教会圣徽是镀金的装饰，地面的能量纹路是机械电路的伪装。

“为什么禁用魔法？”他问。

艾琳的投影指向培养舱里的躯体：“因为魔法会唤醒深渊意识。三百年前，人类用魔法对抗深渊，却意外撕开了裂隙。机械之神降临时，祂的力量与深渊能量相互排斥——魔法越强，深渊污染越容易渗透；机械越精密，越能隔绝污染。”

她的水晶左眼切换成扫描模式，楚夜感觉有股无形的力量穿透皮肤，在他体内游走。

“你的深渊血脉很特殊。”艾琳的声音恢复平静，“它既被深渊污染，又能被圣钉净化；你的血瞳能解析魔法阵，也能操控机械核心——这是机械之神选中的‘调和者’。”

楚夜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金属操作台。老鼠缩在他脚边，独眼警惕地盯着培养舱里的躯体。

“调和者？”他重复，“什么意思？”

“机械之神需要你。”艾琳的投影分裂成无数数据碎片，“祂要你成为桥梁，连接机械与深渊，用你的血脉样本培育出能同时容纳两种能量的‘黑箱’。”

“黑箱？”

“能储存深渊污染，又能将其转化为机械动力的装置。”艾琳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个六边形，“三百年前，初代机械之神用它封印了裂隙。但现在，封印松动了。”

她的水晶左眼突然射出束红光，照在楚夜掌心的圣钉上。圣钉发出刺目的白光，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甚至渗出淡金色的液体。

“这是……”

“机械之神的祝福。”艾琳的投影露出微笑，“你的圣钉本是封印裂隙的钥匙，但它需要‘调和者’的血脉才能完全激活。而我，需要你的样本，让黑箱重新运转。”

楚夜的复眼解析着她的话。他看见数据流里藏着段被加密的记忆：初代机械之神与深渊意识的对话，黑箱的建造过程，以及……三百年前那个“调和者”的结局——他的身体被撕成碎片，灵魂被封入黑箱，永远成为了能量的容器。

“你要我的命。”他说。

“我要你的合作。”艾琳纠正，“黑箱需要活体样本持续供血，但我会给你最好的待遇——实验室的能源核心会抑制你的深渊污染，老鼠可以住在医疗舱，每天有新鲜的合成食物。”

她的水晶左眼切换成协议界面，全息投影弹出密密麻麻的条款。楚夜看见最下面一行小字：“若中途反悔，黑箱将自动启动，抽取宿主全部生命力。”

“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是最完美的调和者。”艾琳的投影靠近他，“你的血瞳能看穿黑箱的能量流动，你的圣钉能稳定污染，你的机械之眼（指复眼）能操控黑箱的核心。更重要的是……”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你是第十三次轮回者，而黑箱的激活，需要第十三次轮回的血。”

楚夜的呼吸一滞。他想起炼金术士的铜壶、审判所长的预言、星辉教会的追捕——原来所有的相遇，都是为了让他成为“第十三次轮回者”，成为黑箱的燃料。

“如果我同意呢？”

“你会活下来。”艾琳的投影伸出手，“比我活得更久，比教会活得更久，甚至比深渊意识活得更久。你会成为新世界的神。”

实验室的通风口突然传来异响。老鼠猛地窜上操作台，对着通风口发出低吼。楚夜的复眼解析到，通风管道里有细微的能量波动——是深渊污染的残留气息。

“有人来了。”他说。

艾琳的投影瞬间消散。金属门发出“咔嗒”声，两个机械守卫押着个戴镣铐的男人走进来。男人的脸被布蒙着，但楚夜的复眼能穿透布料——那是张年轻的脸，左眼下有颗泪痣，和他在贫民窟见过的流浪儿……

“老鼠？”他脱口而出。

男人猛地抬头，发出嘶哑的尖叫：“小少爷！救我！”

楚夜的瞳孔骤缩。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三天前在贫民窟外垃圾场遇到的流浪儿阿木，当时他正蹲在墙角啃发霉的黑面包，说自己是被教会赶出来的孤儿。

“阿木？”老鼠挣脱楚夜的怀抱，扑到男人脚边，“是你吗？他们抓了你？”

阿木的镣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的手腕被金属锁扣勒出血痕，但仍在挣扎：“小少爷，别信他们！这实验室是吃人的！他们抓我来抽血，说要做什么‘黑箱实验’……”

艾琳的投影重新出现，能源眼闪烁红光：“看来你遇到了‘老朋友’。”

楚夜的复眼解析着阿木的能量流动。他看见阿木体内有团微弱的深渊污染，和自己在贫民窟密道发现的骸骨污染如出一辙——那是被教会用圣焰灼烧过的污染，本应无法存活，却在阿木体内蛰伏着，像颗随时会发芽的毒种。

“他是深渊意识的容器。”艾琳说，“和你一样，第十三次轮回的备用宿主。”

楚夜的圣钉突然发烫。他抓住阿木的手腕，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快得离谱，皮肤下的血管里流淌着黑色的黏液。

“他们为什么抓你？”

“我不知道！”阿木哭喊，“三天前我在乱葬岗捡到块黑色水晶，然后就被教会的人追……他们说我身上有‘恶魔的味道’，把我卖给机械王朝换赏钱……”

楚夜的复眼瞥见实验室角落的玻璃罐。罐子里泡着块黑色水晶，和阿木描述的“捡到的”一模一样——那是深渊意识的碎片，能吸引深渊污染，也能激活血脉中的轮回之力。

“艾琳。”他说，“我要黑箱样本的交易，再加一条——放了阿木。”

艾琳的投影笑了：“他身上的污染会污染你的样本。”

“那你就帮他净化。”楚夜的圣钉指向阿木，“用你的机械核心，现在。”

艾琳沉默片刻，能源眼切换成蓝色。机械守卫立刻上前，给阿木戴上脑机接口。蓝色的能量流涌入他的身体，阿木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皮肤下的黑色黏液开始被吸进接口，最终变成罐中的一缕黑烟。

“净化完成。”艾琳说，“但他体内的轮回印记还在。”

楚夜看向阿木。男孩的眼神变得空洞，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他会变成什么样？”

“活死人。”艾琳的投影摊手，“机械核心会维持他的生命，但他不会再有自主意识。你可以把他留在实验室，当样本的‘活体培养皿’。”

楚夜的胃里泛起酸水。他想起阿木在贫民窟时的笑容，想起他说“小少爷，我帮你找吃的”时的真诚——现在，那个鲜活的灵魂己经被抽干，只剩具控的躯壳。

“成交。”他说。

艾琳的投影伸出手，指尖弹出根细针。楚夜卷起袖子，让她刺入手腕。鲜血顺着针管流入培养舱，与机械之神的能源液混合，变成泛着金光的液体。

“样本采集完成。”艾琳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机械王朝的‘贵宾’。实验室B区是你的住所，有独立的浴室和餐厅。老鼠可以住在C区，那里有模拟自然环境的生态舱。”

楚夜抽回手，看着培养舱里的机械躯体。他知道，自己刚刚签下了更危险的契约——用轮回者的血脉喂养黑箱，用黑箱的力量对抗深渊，而最终，他可能成为黑箱的一部分。

“跟我来。”艾琳的投影指向实验室侧门，“我带你去看黑箱。”

楚夜抱起老鼠，跟着投影走向门口。老鼠突然挣扎着跳下来，跑到阿木脚边，用脑袋蹭他的手。阿木的身体动了动，机械手指微微蜷缩，像是要回应，却最终垂落在地。

“他会想你的。”楚夜轻声说。

老鼠抬头看他，独眼里闪着泪光：“小少爷，我们还能逃出去吗？”

楚夜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复眼解析着实验室外的走廊——那里有机械守卫巡逻，有能量传感器监控，还有艾琳的意识无处不在。

“会的。”他说，“等我们找到黑箱的秘密，等我们能对抗深渊意识……”

他的声音渐弱。因为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他看见了双泛着黑雾的眼睛——和之前所有追捕他的人一样，那是不属于人类的注视，是深渊意识的凝视。

而在实验室的培养舱里，机械之神的能源液突然沸腾。楚夜的血液在其中翻涌，形成个微型的漩涡，漩涡中心浮现出句话：

“第十三次轮回，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