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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刻，阳光将两人的影子在土路上拉得老长。
首到太阳快要完全落下，石谦和翠儿才终于望见前方山坳里有几点稀疏的灯火。
走近了，是个不大的村子。石谦选了村口一家看起来还算齐整的土墙院落，抬手敲响了木门。
“谁呀？”门内传来一个带着浓重乡音的、粗犷的男声，透着警惕。
“过路的，天色晚了，想借宿一晚。”石谦扬声回道，声音刻意放得温和。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张黝黑的脸，是个约莫西十岁上下的庄稼汉子。
他狐疑地打量着门外风尘仆仆的两人，目光在石谦和翠儿的脸上转了几圈。
“就你们俩？打哪来？到哪去？”汉子问道，手依旧扶着门栓。
石谦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疲惫和悲戚：“这位大哥，我和妹妹……家中长辈都去世了，只剩我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我们这是要去临安县投靠远房亲戚。路过贵地，天实在黑了，山路难行，想求个地方歇歇脚，柴房草棚都行。”
他说着，轻轻拍了拍身旁翠儿的肩膀，翠儿配合地低下头，眼圈微红。
汉子看着这对“落难兄妹”，尤其是翠儿那可怜的模样，脸上的警惕消散了大半，叹了口气，拉开了门：“唉，都不容易。进来吧，家里地方窄，别嫌弃。”
“多谢大哥收留！”石谦连忙拱手。
院子不大，收拾得还算干净。一个穿着同样洗得发白粗布衣、脸色有些憔悴的妇人从灶房探出头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七八岁、怯生生的小女孩。
“当家的，谁来了？”
“俩赶路的兄妹，投亲的，天黑了借住一晚。”汉子解释了一句，又对石谦和翠儿道，“这是我媳妇，姓王，这是我家丫头，小名草儿。”
石谦和翠儿连忙见礼。妇人王氏目光在翠儿身上停留片刻，带着些同病相怜的柔和，点点头算是招呼，又缩回灶房忙活去了。
汉子安排道：“这位小哥，晚上委屈你跟我挤一挤，在西屋。你妹子跟我媳妇和草儿睡东屋炕上，暖和些。”
“如此安排甚好，叨扰大哥大嫂了。”石谦再次道谢。
晚饭是简单的糙米粥和腌咸菜，王氏走路时明显有些跛足，动作不甚利索。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王氏早早起来熬了更稠些的粥，又切了点自家腌的咸萝卜。
饭桌上，石谦的目光不经意扫过王氏的腿脚，又看了看汉子饱经风霜的脸，放下碗筷，状似随意地问道：“嫂子这腿脚……可是有些不便？”
汉子闻言，脸上露出愁苦和无奈：“唉，前几年秋收抢粮，在田埂上崴了脚，当时也没当回事，硬撑着干完了活。”
“后来就落下了根，吃了不少草药，钱花了，却总不见好，反倒越来越重，慢慢的走路就成了这样。”汉子说着，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默默吃饭的妻子。
王氏连忙摇头：“当家的别这么说，不碍事，习惯了。”
石谦点点头，没再多言，只是默默将此事记在心里。
饭后，石谦和翠儿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准备告辞。
送到院门口，石谦忽然停下脚步，对汉子道：“大哥，赶路口渴，可否再讨碗清水？”
“有有有！”汉子不疑有他，立刻转身回灶房舀了一碗清水出来。
石谦接过粗陶碗，指尖似是无意地在碗沿轻轻拂过，一缕精纯温润的灵气悄然渡入水中，同时识海中“祛病术”的法诀无声运转，一道无形的清灵之力融于水中。
他将碗递还给汉子，语气自然地说道：“大哥，我看嫂子脸色有些发干，想必是灶上忙碌口渴了，这碗水不如先给嫂子润润喉？”
汉子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旁边的王氏。王氏自己也有些茫然，她刚喝过粥，并不觉得口渴。
就在这时，石谦垂在身侧的手指极其隐蔽地屈指一弹，一道微弱的、凡人不可见的灵光悄无声息地没入王氏眉心，正是石谦用出的幻术。
王氏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焦渴感猛地从喉咙深处升起，瞬间盖过了所有感觉，仿佛在烈日下暴晒了三天三夜！
她眼睛不由自主地死死盯住了汉子手中的那碗清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干渴声，几乎是扑过去一把夺过那碗水，仰起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哎！你……”汉子被妻子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失态的动作吓了一跳，想要斥责她不懂礼数，在客人面前如此粗鲁。
“大哥，嫂子想必是渴急了。”石谦适时开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我们兄妹就此别过，多谢大哥大嫂收留之恩，后会有期。”
说完，他不再停留，拉着还有些懵懂的翠儿，转身便大步流星地沿着村道离去。
“哎！小哥慢走！”汉子见他们走得急，也顾不上说自家媳妇了，连忙追到门口挥手道别。
王氏一口气灌下那碗水，那股突如其来的焦渴感瞬间消失，整个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坦。
她茫然地放下碗，看着丈夫追到门口的背影，这才想起还没好好送送客人，连忙也小跑着跟到门口。
“当家的，人走了？”王氏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恍惚。
汉子闻声回头，刚想埋怨媳妇刚才的失礼，目光却落在王氏的腿上，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你……你的腿？！”
王氏被他这一嗓子喊得莫名其妙，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又走了两步，然后她也愣住了。
原本那股跛行时牵扯的隐痛消失了！她试着抬了抬腿，又小跑了两步，动作轻快流畅，和当年崴脚前几乎没什么两样！
“我……我的腿好了？真的好了？！”王氏难以置信地来回走动、跳跃，脸上充满了狂喜和不可思议。
夫妻俩猛地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了刚才那碗水，想起了那对匆匆离去的兄妹，尤其是那个看起来沉稳平和的年轻小哥！
“是那位小哥！一定是神仙手段！”汉子激动得声音发颤，猛地扭头看向村道尽头。只见夕阳的余晖将土路染成金黄，路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石谦带着翠儿，脚步不停，终于在傍晚时分，望见了临安县城那高大的、沐浴在最后一丝昏黄天光下的城墙轮廓。
城门口进出的行人稀疏，高大的城门在暮色中如同巨兽的咽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