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没有来源的照片。
拍得有些模糊,背景是破旧地砖,光影倾斜。
画面中央,是一只微微蜷缩的手。手背上,赫然写着一句话:
> “撑过去,我不只属于今天。”
墨迹微晕,是水笔写下,字体不算工整,却透着倔强。
林珂收到这张照片,是一位读者匿名寄来的。信封内没有任何文字,只夹了一朵干瘪的小雏菊。
她盯着照片看了很久。
这是某种极端的孤独书写方式。
不是写给别人的,是写给自己的——
怕忘,怕崩,怕撑不住。
她突然记起,在之前城市采风时,曾在南西巷尽头的电线杆上,
看到一模一样的字。
她当天还拍了下来。那上面写着:
> “还在呼吸,就是一种胜利。”
字迹斜斜的,显然是边抖边写下的。
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这是同一个人。
—
林珂决定去找。
她按照照片背景细节,调出南西巷一带的所有小巷图像,
比对了街砖颜色、墙角破损纹理,最后锁定一栋楼下的垃圾间角落。
那里有一张废弃长椅,一盏常年不亮的感应灯。
她蹲下身,指尖在砖缝中慢慢摸索。
突然,她触到一小段——塑封纸片。
她抽出来一看,里面是一张用水笔写的便签,字迹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 “你可以不漂亮,不聪明,不有人等,
但别让自己彻底消失。”
林珂怔住。
字迹的尽头有个非常小的落款:“Y。”
她收好这张纸,眼眶有些湿。
她从未想过,有人为了“不消失”,竟然要一遍遍把“我还在”写在自己身上。
—
接下来的一周,林珂开始在南西巷一带走访。
她发现:这位叫“Y”的女子,在这一带留下了许多“字迹”。
有些写在电线杆,有些在快递纸箱,有的首接画在垃圾桶盖上。
内容都不长,却总是一眼扎心:
“没人等你,但你要学会等自己。”
“哭完别走,先坐五分钟,你还有明天。”
“自杀是被迫的选项,不是你唯一的选择。”
“写在这里,不怕脏,就怕你看不见。”
她不签名,只写“Y”,像在偷偷和某个世界对话。
—
林珂将这些句子拍下,整整辑了三十七句。
她在画册新开一页,标题是:
> 《皮肤上的字》
她不画人像,只画手。
一只只普通、粗糙、有裂纹的手,
每只手上,都写着一行“Y”的句子。
她第一次,用如此克制的方式表达感情——
不渲染、不构图、不配诗,
只是把“字”作为她存在的肌肤。
—
几天后,林珂在墙缝中发现一张折叠的便签。
便签上写着:
> “我叫阙予。‘Y’是我手腕上戒疤的缩写。
我己经五年没说话了。
这些字,是我喊‘救命’的方式。”
林珂泪水夺眶。
她终于有名字了。
—
当天夜里,林珂画下一幅画。
画面是一只伤痕累累的手,在微弱光下写下“我还在”。
画面极安静,却在灯光下,几乎令人动容。
她在画纸下方,用极小的字写了一段话:
> “有些人,不是用语言存在,
而是用疼痛里写下的句子,告诉世界她不想死。
如果你看到,请你轻声说一声:
——我看见你了。”
—
一个月后,《她轮廓计划》的展览在南市美术馆开启。
最先引爆全场的,就是**“皮肤上的字”**系列。
观众站在那些布满句子的手画前久久不语,
有人看着看着,突然捂脸哭出来。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展览第二周,一位戴着鸭舌帽、眼神清亮的女生,
在“Y”系列画作前驻足良久,最后递上一张卡片。
卡片上写:
> “谢谢你。我的名字,叫阙予。”
她没有多说什么,但转身时,
林珂看见她手背写着:
> “不写在皮肤上了,己经有人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