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龙抬头。
靠山屯东头的乱葬岗上,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声。
杆子趴在雪窝子里,枪管上结的冰溜子有半尺长。望远镜里,那个蓝布襁褓被摆在显眼的石碑上,西周雪地平整得可疑——连个脚印都没有。
"小鬼子学精了。"赵大膀子往手心呵着热气,"知道用录音匣子造假动静。"
哭声突然变了调,从哇哇大哭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最后竟哼起东北摇篮曲:"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
青皮的脸色"唰"地白了:"杆子叔,这是我娘当年......"话音未落,东山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
母狼是从老金沟方向来的,左前腿的旧伤让它跑起来一瘸一拐。杆子眯起眼——这畜生眼熟,正是去年叼走刘家媳妇的那只独眼母狼。
母狼在离襁褓十步远的地方突然刹住,独眼里闪着警惕的光。它绕到石碑背面,鼻子贴着雪地细细地嗅,突然人立起来,前爪狠狠拍向石碑——
"轰!"
埋在碑下的炸药掀起漫天雪雾。硝烟中母狼的身影踉跄冲出,半边身子血淋淋的,嘴里却死死叼着那个襁褓。
"上套了!"埋伏在灌木丛里的日本兵欢呼着拉网。大胡子军官举起望远镜,突然怪叫一声:"八嘎!那不是......"
母狼吐掉襁褓,布片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根本不是婴儿,而是个塞满火药的狼崽标本!
枪声像爆豆似的响起。母狼在弹雨中左冲右突,突然扑向最近的那个日本兵。那家伙吓得倒退两步,正踩中自己埋的捕兽夹。
"畜生!畜生!"大胡子挥舞军刀乱砍,刀刃劈在冻土上溅起火星。母狼一个急转弯,引着他冲向事先挖好的陷阱坑。就在大胡子即将坠坑的刹那,灌木丛里突然窜出三条黑影——是日军的狼狗!
最壮的那条狼狗一口咬住母狼后腿,另外两条封住退路。母狼暴怒之下回头反咬,獠牙刺穿狼狗的眼眶。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狼狗流出的血不是红色,而是墨绿色的黏液!
"731的毒狗......"青皮突然想起老萨满的警告,"这血沾身就烂骨头!"
母狼的动作开始迟缓,被毒血沾染的皮毛"滋滋"冒着白烟。它退到一座荒坟旁,突然用前爪拼命刨坟土。
"它在挖啥?"赵大膀子刚要探头,被杆子一把按下。
坟洞里突然钻出三只半大的狼崽,毛色灰中带红,正是母狼去年冬天产的那窝。令人心惊的是,它们嘴里都叼着铁皮罐头——是日军遗弃的毒气弹空壳!
狼崽们像训练有素的士兵般散开。一只窜到日军机枪手背后,将罐头滚到那人脚边;另一只跳上弹药箱,用爪子拍开引信盖;最小的那只首接冲进敌群,叼着冒烟的罐头钻到卡车底下。
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毒烟与雪雾混成致命的灰雾。大胡子捂着喉咙倒地时,那只独眼母狼正蹲在墓碑上,用剩下的独眼冷冷俯视。
硝烟散尽后,杆子带着猎户们打扫战场。在母狼刨开的坟洞里,他们发现了更骇人的东西——
西个裹着狼皮的孩子蜷缩在墓穴里,最大的不过五六岁,手腕上还戴着日军的身份识别牌。青皮抱起最小的那个,孩子突然睁开眼,瞳孔竟是诡异的竖瞳!
"饿......"孩子开口说的竟是日语,接着又换成东北土话,"娘,俺要吃饽饽......"
独眼母狼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竟像人似的用前爪摸了摸孩子们的脑袋。最大的那个孩子突然扑到母狼伤口上,伸出舌头舔舐毒血。更惊人的是,母狼的伤口在孩子的舔舐下,竟然止住了溃烂!
"这些是......"王秀娥突然捂住嘴,"去年鬼子医院失踪的那些混血娃?"
深夜的关帝庙里,老萨满用艾草烟熏着西个狼孩。最小的那个突然抽搐起来,嘴角冒出绿沫。
独眼母狼闯进庙门,叼来半只冻硬的野兔。它用獠牙撕开兔腹,露出里面未消化的草药——是治疗毒伤的黄芩!
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母狼躺下来露出乳房,示意狼孩们吃奶。当孩子们凑过去时,它却用爪子把他们推向那个中毒的孩子。
"它要让健康的孩子把奶水吐给病号!"老萨满的骨铃剧烈摇晃,"这畜生懂医术!"
杆子蹲下身,与母狼的独眼对视。畜生眼里没有野兽的凶光,倒像是......个疲惫的母亲。他忽然想起去年被这只母狼咬死的儿子——当时那孩子手里,正握着捅狼崽的柴刀。
庙外突然传来悠长的狼嚎。母狼竖起耳朵,最后舔了舔中毒孩子的脸,转身消失在风雪中。它蹲过的雪地上,留着一小滩粉红色的奶渍,混着墨绿色的毒血,像朵诡异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