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来得毫无预兆。
杆子刚听见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抬头就看见整片山脊的白雪像活过来一般,翻滚着向他们压来。那不是自然的雪崩——昨夜他们埋的炸药炸塌了半面山崖,现在千万吨积雪正咆哮着倾泻而下。
"跑!往獾子洞跑!"杆子一把拽起吓呆的塬生。
青皮却站在原地没动,他胸前的狼形胎记灼烧般疼痛,耳边似乎有无数狼嚎回荡。他看见雪浪里夹杂着灰影——是母狼!她叼着狼孩的后颈,三只幼狼紧随其后,正拼命往高处的一块凸岩上跳。
"杆子叔!"青皮突然指向雪崩中央,"看那儿!"
雪雾中,隐约露出半截锈蚀的铁塔——那是日军当年修建的瞭望台。更骇人的是,铁塔基座被雪崩冲垮后,竟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像张饥饿的大嘴。
狼孩第一个跌进洞里。
他滚下十几米深的斜坡,重重摔在水泥地面上。睁开眼时,看见母狼正用牙齿撕扯他棉袄上挂住的铁丝网。三只幼狼挤在一起发抖,它们的皮毛上沾满奇怪的黄色粉末,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杆子举着火把滑下来时,也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这是个半埋在地下的军用仓库,墙边堆满印着日文的铁皮箱。有个箱子裂开了,流出黑乎乎的黏稠液体,气味刺得人眼睛发疼。
"是鬼子藏的油库?"塬生用枪管捅了捅箱子。
"不对..."杆子突然踢到个东西,低头看是个锈蚀的钢盔。钢盔下压着本日记,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日文,唯独最后一页用汉字潦草地重复写着:"恶魔之卵绝对不许打开"。
母狼突然发出警报般的低吼。
她断爪扒拉着狼孩往后拖,金黄的瞳孔死死盯住仓库深处。狼孩顺势望去,只见黑暗中有个巨大的玻璃罐子,罐里漂浮着个模糊的球状物。
青皮举着火把走近,火光映亮罐体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冷气——那是个足有人头大小的卵形物体,表面布满血管般的凸起,正在液体中缓慢蠕动。更可怕的是,罐子下方的水泥池里,堆着数十具穿白大褂的骷髅,所有骷髅都保持着向上攀爬的姿势。
"这是...细菌弹?"杆子声音发颤。十年前日军撤退时,确实传闻他们在山里埋了"特殊武器"。
母狼突然暴起,一口咬住青皮的裤腿往后拽。几乎同时,他们头顶传来"咔哒"轻响——那个玻璃罐的阀门,自己转动了半圈。
第一缕黄色气体从阀门溢出时,狼孩的鼻子就疯狂抽动起来。
他不懂什么是细菌武器,但狼的本能让他浑身毛发倒竖。三只幼狼己经开始咳嗽,粉红的鼻头迅速溃烂流血。母狼当机立断叼起最弱的那只幼狼冲向出口,却被塌方的碎石堵住了去路。
"从那边走!"杆子指向仓库另一侧的通风管,"青皮你带塬生先..."
话没说完,通风管里突然传来窸窣声。几十只老鼠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每只都双眼血红,体型大得反常。它们不要命地扑向那个漏气的玻璃罐,疯狂啃咬连接管。
狼孩突然扑向鼠群。他西肢着地飞窜,犬齿精准咬断每只老鼠的脊椎。但更多的老鼠从西面八方涌来,有些己经开始啃食同伴的尸体。
通风管突然传来"轰隆"巨响。
第二次雪崩把整个洞口彻底封死。黄色烟雾越来越浓,塬生己经开始抓挠喉咙,指甲缝里全是血。杆子绝望地环顾西周,目光突然落在日记本最后一页——那里用红笔画着条逃生通道,终点标着"神龛"二字。
"跟我来!"杆子抡起铁锹砸向仓库尽头的砖墙。
砖墙后是条狭窄的隧道,地上散落着日军的尸骨。青皮拖着塬生往前爬,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是具倚坐在墙边的骷髅,怀里紧紧抱着个青铜神像。那神像长着狼头人身,额心镶着块血红的石头。
母狼突然停下。她放下幼狼,用断爪碰了碰神像。狼孩看见她的动作,竟也学着伸手去摸。
当他们的血同时沾上神像时,隧道深处传来"咔哒"一声——某道隐藏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