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在林氏大厦地下二层的监控室里,林晚将最后一口冰美式灌进喉咙。
她把塑料杯捏得变了形,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渗进袖口,凉意顺着血管首窜心脏——这种凉意和前世遭遇车祸前的那股冷意一模一样。
监控屏幕上,苏婉儿被两名女警架着胳膊推进了审讯室。
她米色真丝衬衫的领口歪了,发尾沾着碎草屑,但她仍在挣扎着抬头,眼尾的泪痣随着抽泣轻轻颤动:“警察同志,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林总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是不是误会了......”
“演技不错。”林晚用指尖叩了叩控制台,指甲盖在金属表面敲出清脆的声响。
她盯着屏幕里苏婉儿攥着椅把手而泛白的指节——这是她在特工训练时学过的微表情,人在极度紧张时会下意识地用疼痛来转移注意力。
“可惜我不吃这一套。”
审讯椅吱呀一声响,主审警官把证物袋拍在了桌上。
苏婉儿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是她昨晚在资料室翻拍文件时,被走廊监控拍到的侧影。
画面里她穿着酒红色套装,正是林氏市场部主管的标准工服。
“解释一下这个。”警官推过打印出来的转账记录,“赵氏集团海外账户,连续八个月向你个人账户汇款,备注从‘项目咨询费’变成了‘联姻筹备金’。”
苏婉儿突然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
她抓起转账单的手在发抖,指甲盖刮过纸张发出刺啦声:“这是赵总给我和振宇的订婚基金!我们恋爱三年了,他家里不同意他娶商业联姻对象以外的人......”
“停。”林晚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监控室的荧光灯在她眼底投下冷白光斑,她想起三天前进行推演时,模拟器里的苏婉儿也是这样,用“青梅竹马”的戏码来混淆视听。
那时在三维影像里,法官敲下法槌的瞬间,林氏的股票K线图像断线风筝般暴跌。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顾承渊发来的消息:“己到苏婉儿公寓。”
林晚的拇指在屏幕上悬停了两秒,回复了一句“查电脑D盘隐藏文件夹”。
这是她昨晚推演时,模拟器里苏婉儿销毁证据前最后打开的路径——那女人总以为自己藏得巧妙,却忘了特工最擅长的,就是破解自以为是的伪装。
监控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声,林晚抬头时,审讯室画面里的苏婉儿正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准备离开。
主审警官拍桌的声音透过监听设备炸响:“苏女士,现在以涉嫌商业间谍罪对你实施刑事拘留!”
“不!”苏婉儿的尖叫刺破了监控室的寂静,她撞翻椅子的声响像重锤砸在林晚心口。
前世苏婉儿也是这样尖叫着,在病房里握着她的手说“晚晚你撑住”,可转脸就把林氏最后的救命合同转给了赵氏。
手机再次震动,顾承渊的消息弹了出来:“找到核心技术文档,以及和赵振宇的加密邮件。”附带的照片里,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邮件标题刺得林晚瞳孔收缩——“关于林氏5G芯片研发进度的汇报”。
“她不配姓林。”顾承渊的语音里带着电流杂音,尾音却沉得像压了块铅。
林晚能想象他说这句话时的模样:金丝眼镜滑下鼻梁,指节抵着桌沿,喉结滚动时连声音都在发颤。
那是他最动怒的模样,却只在她面前显露过两次——一次是她前世车祸后抢救,一次是现在。
训练房里的沙袋被拳头砸得晃了起来,林晚的运动内衣早己湿透。
指节擦破流出的血混着汗水,在沙袋表面洇出暗红色的花。
她盯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眼尾,耳边是苏婉儿的声音在循环:“晚晚你看,北斗七星连起来像不像林氏的标志?”“等我们老了,要在林氏顶楼种满蓝玫瑰。”
沙袋突然停住了。
林晚撑着拳套弯腰喘气,手机屏幕在地上亮了起来,是王璐发来的监控截图——凌晨两点,苏婉儿穿着睡衣在行政部仓库翻找,怀里抱着的文件袋上,林氏的烫金标志在监控红外光下泛着冷光。
“啪。”林晚按下手机关机键,金属外壳磕在地板上发出闷响。
她扯下拳套扔在地上,指腹蹭过沙袋上的血渍,突然笑了。
那笑带着几丝哽咽,像被揉皱的信纸:“苏婉儿,你说要陪我一辈子......”
窗外的天光渐渐暗了下来,训练房的玻璃倒映出她的影子。
林晚盯着镜子里自己颤抖的嘴角,突然弯腰捡起手机,给秘书发了条消息:“通知市场部所有人,明早九点晨会,带好所有对外项目资料。”
夜风卷着梧桐叶拍打窗户,林晚的影子在玻璃上晃了晃。
她摸出兜里的创可贴,慢慢贴在渗血的指节上。
明天的晨会上,她要让所有人看看——被撕过的伤口,结了痂只会更硬。
次日清晨七点五十,林氏大厦38层会议室的百叶窗被拉得严丝合缝。
投影仪蓝光在磨砂玻璃上投出"市场部全体晨会"的字样,二十七个座位里空着最前排第三个——苏婉儿的位置。
林晚踩着细高跟进门时,原本嗡嗡的议论声像被按了暂停键。
她今天穿了件无袖黑衬衫,腕间缠着的绷带从袖口露出来,是昨夜训练房里沙袋擦破的伤。
目光扫过人群时,市场部副总监张成的喉结动了动,把刚喝到嘴边的咖啡又放了回去。
"各位早。"林晚站在长桌尽头,指尖叩了叩桌角。
她注意到策划组小刘的电脑屏保还停在苏婉儿发的"本周重点项目"群消息,"从今天起,市场部所有对外项目暂停。"
会议室炸开了锅。
张成第一个站起来,领带歪到锁骨:"林总!
下周和恒通的智能穿戴设备推广会是我们跟进三个月的项目,现在暂停——"
"因为项目负责人是苏婉儿。"林晚打断他,把平板电脑转向众人。
监控截图里,苏婉儿的身影在资料室的摄像头下清晰可见,"她涉嫌向赵氏集团泄露商业机密,己于昨日被刑事拘留。"
空气骤然凝固。
策划组的实习生小周"哐当"碰倒了马克杯,褐色液体在桌布上晕开,像极了前世林氏破产公告上的公章红印。
林晚盯着那片污渍,听见自己的声音比空调出风口的风还冷:"半小时后,全体员工大会在一楼礼堂召开。
我希望在场各位,能先想清楚——"她的指节重重敲在苏婉儿空着的椅背上,"是继续做林氏的盾牌,还是当内鬼的帮凶。"
散会时,王璐抱着文件夹站在门口,指甲在牛皮纸边缘抠出个小缺口。
她昨晚值夜班,在苏婉儿的抽屉最底层翻出那张字条时,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此刻见林晚要走,她咬了咬嘴唇,小跑着追上去:"林总!
我......我有东西要给您看。"
总裁办公室的百叶窗开了道缝,晨光斜斜切进来,在王璐颤抖的手背上投下金斑。
她从文件夹里抽出张皱巴巴的便签纸,字迹是苏婉儿惯用的花体:"林晚不死,我终难安。"
林晚的瞳孔骤缩。
这行字像根细针,精准扎进她记忆里最柔软的地方——去年生日,苏婉儿也是用同样的花体字,在蛋糕卡片上写"晚晚,要陪我活到一百岁"。
她捏着便签的手指泛白,指腹蹭过"死"字的墨痕,突然低笑一声:"她倒是坦诚。"
王璐看着她把字条撕成碎片,碎纸片簌簌落进垃圾桶,像下了场苍白的雪。
林晚转身时,窗棂的光正好落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看不出情绪:"谢谢。"她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去财务领五千块奖金,以后......离这些脏事远点。"
王璐退出去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撕裂的脆响。
她不知道,林晚撕的其实是第二张字条——那张被压在抽屉最底层,写着"晚晚,我嫉妒你"的,未寄出的生日卡。
深夜十一点,南山公墓的路灯在雨雾里晕成模糊的黄团。
林晚抱着瓶未开封的茅台,鞋跟碾过的青石板,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脏上。
墓碑前的菊花有些蔫了,是她上周五来换的。
父亲林正国的照片里,镜片后的眼睛依旧带着笑,和记忆里他在董事会上拍桌说"林氏不做见不得光的事"时一模一样。
"爸,妈。"林晚蹲下来,用袖口擦净墓碑上的水痕,"苏婉儿背叛我了。"她拧开瓶盖,酒液淋在碑前的供石上,辛辣的香气混着雨雾钻进鼻腔,"你们总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她......"
风突然大了。
林晚的发梢沾了雨珠,凉意顺着后颈往下爬。
她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时,是顾承渊半小时前发的消息:"赵振宇今天去了警局,说和苏婉儿只是普通同事。"
"普通同事会给她汇八年的'咨询费'?"林晚对着墓碑笑,眼泪混着雨水砸在手背,"不过没关系,我有推演模拟器。"她指腹着碑上"林正国"三个字的刻痕,声音突然坚定起来,"我会让林氏重新站在行业顶端,就像您说的,光明正大,问心无愧。"
远处传来闷雷。
林晚抬头时,雨丝正顺着她的下颌线往下淌。
她抹了把脸,把空酒瓶轻轻放在碑脚。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秘书的消息:"赵总秘书联系公关部,说明早要开记者会。"
林晚盯着手机屏幕,雨珠落在上面,把"记者会"三个字晕成模糊的光斑。
她弯腰捡起块小石子,在碑前的泥地上画了道竖线——这是她给赵振宇记的"罪证数"。
"雷要来了。"她对着墓碑轻声说,指尖在泥地上重重按出个坑,"但我,比雷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