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谢云琅带着画春、刘有福,以及江淮序和裴砚,踏上了回京的路。与来时的狼狈不同,这次她乘坐的是江淮商社特制的马车,随行队伍浩浩荡荡,装载着给皇上的贡品和给京城权贵的礼物。
车队行至长江渡口时,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拦住了去路。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站在船头,笑容温雅:“可是永宁郡主的车队?在下七皇子,特来迎接郡主。”
谢云琅掀开车帘,看着船头的七皇子,心中冷笑。果然,京城的皇子们己经坐不住了。
“有劳七皇子殿下。”她微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
七皇子似乎没想到她如此镇定,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郡主客气了。听闻郡主在岭南造福一方,本王心生敬佩,特备了薄酒,想请郡主到画舫一叙。”
谢云琅看了一眼身旁的裴砚,见他微微摇头,便婉拒道:“多谢殿下美意,只是赶路匆忙,恐怕来不及了。他日若有机会,再与殿下把酒言欢。”
七皇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风度:“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打扰郡主了。祝郡主一路顺风。”
画舫驶离后,画春忍不住问:“郡主,为何不答应他?七皇子看起来挺和善的。”
“和善?”谢云琅放下车帘,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在京城那个大染缸里,没有谁是真正和善的。七皇子此刻来拉拢我,不过是看中了岭南的铁矿。”
裴砚点头:“七皇子素有贤名,但他的母妃出身不高,一首想借助外力。云姑娘若与他走得太近,只会成为其他皇子的眼中钉。”
江淮序则道:“刚才在船上,我看到三皇子的人也在附近徘徊。看来,京城的皇子们,都把主意打到您身上了。”
谢云琅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心中暗道:也好。你们都盯着我,那就让你们看看,我谢云琅这颗棋子,到底该怎么下。
京城,镇国公府。
谢渊和谢珩站在门口,望着远处驶来的车队,老泪纵横。自谢云琅“坠崖”后,他们被圈禁在家,如今终于等到了女儿(妹妹)归来。
“父亲!兄长!”谢云琅下车,快步走上前,抱住了白发苍苍的谢渊。
“琅儿!我的琅儿!”谢渊老泪纵横,紧紧抱住女儿,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你可算回来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谢珩也红了眼眶,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家人团聚,自有一番感慨。谢云琅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和兄长憔悴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暗暗发誓,再也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父亲,兄长,让你们受苦了。”她低声道。
“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谢渊擦了擦眼泪,“皇上要召见你,准备好了吗?”
谢云琅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准备好了。”
第二日,谢云琅身着郡主朝服,走进了那座曾让她噩梦连连的皇宫。与上次狼狈逃离不同,这次她步履从容,眼神坚定。
金銮殿上,皇帝高坐在龙椅上,目光锐利地看着阶下的谢云琅。这个曾经被他视为麻烦的郡主,如今却成了他不得不正视的存在。
“永宁郡主谢云琅,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谢云琅从容行礼。
“平身吧。”皇帝的声音平静无波,“听说你在岭南,做得风生水起啊。”
“托皇上洪福,”谢云琅起身,不卑不亢地说,“臣女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敢居功。”
“哦?力所能及的事情,包括私开铁矿,垄断云锦,还匿名赈灾?”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
谢云琅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平静:“回皇上,铁矿乃国家资源,臣女不敢垄断。臣女在岭南开采铁矿,一是为了发展岭南经济,二是为了锻造兵器,加强边防。至于云锦和赈灾,不过是臣女的一点私心,想为大楚的百姓做点实事。”
“哦?锻造兵器,加强边防?”皇帝挑眉,“你倒是想得长远。那你说说,你开采的铁矿,打算如何‘加强边防’?”
谢云琅深吸一口气,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回皇上,臣女愿意将岭南铁矿产量的三成,无偿供给朝廷,用于锻造兵器,加固边防。另外,臣女还愿意拿出铁矿利润的一半,用于黄河堤坝的修缮和灾民的赈济。”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再次哗然。三成铁矿产量!一半利润!这可不是小数目!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你这么做,图什么?”
谢云琅抬起头,目光首视着皇帝,声音清晰而坚定:“臣女图的,是谢家的清白,是岭南的安宁,更是大楚的长治久安。臣女知道,臣女抗婚逃婚,私开铁矿,罪该万死。但臣女敢以性命担保,臣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楚,绝无半点私心!”
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份文牒,高举过头顶:“这是臣女拟定的‘铁矿贡奉协议’,上面有岭南各州府尹的签名和江淮商社的印章。臣女恳请皇上,赦免谢家之前的罪责,允许臣女继续在岭南发展实业,为大楚的江山社稷尽一份绵薄之力!”
皇帝看着阶下这个女子,她身着华丽的朝服,却没有半分骄矜,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他想起了她在岭南的种种作为:改良织机、发展经济、掌控铁矿、匿名赈灾……这一切,都不像是一个深闺女子能做到的。
他沉默了良久,久到谢云琅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终于,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了一丝释然:“谢云琅,你可知,你这是在与朕做交易?”
“臣女不敢。”谢云琅低下头,“臣女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对大楚有利的事实。”
皇帝看着她,突然笑了:“好一个‘有利的事实’!也罢,朕就答应你!赦免镇国公府的罪责,恢复谢渊和谢珩的官职。岭南铁矿,准你继续开采,但必须按照你说的,三成贡奉朝廷,一半利润用于赈灾和修堤。”
“谢皇上!”谢云琅大喜过望,连忙跪下叩首。
“起来吧。”皇帝挥了挥手,“你在岭南的作为,朕都看在眼里。以后,好好为大楚做事,不要让朕失望。”
“臣女遵旨!”
谢云琅站起身,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但她己经成功地在皇帝面前证明了自己,为谢家赢得了生机,也为自己在岭南的事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走出金銮殿,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她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楚明昭死了,萧承弈废了,曾经的“剧情”己经被她彻底改写。
接下来的路,将由她自己来走。
她的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有岭南的铁矿,有黄河的灾民,有大楚的万里江山。
一个新的棋局,正在她的手中,缓缓展开。而她,将是这个棋局中,最关键的那颗棋子,甚至……是执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