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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求书
教室里的彩带被穿堂风掀起又落下，江桅盯着谢淮与留在她笔记本扉页的那行字迹，指尖无意识地着纸页边缘。窗外操场上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混着少年们模糊的笑闹，在冬日的空气里荡出细碎的涟漪。同桌凑过来问周末要不要去看电影时，她慌忙摇头，钢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开一团蓝黑色的墨渍。
"不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和朋友约好了。"说完才惊觉这借口有多苍白——自从元旦联欢会那晚后，她和谢淮与连作业都没再传过一张纸条。
手机在桌兜里震动时，她几乎要触到冰凉的屏幕，却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停住。上课铃像根细针，刺破了满教室的窃窃私语。粉笔划过黑板的吱呀声里，她把脸埋进臂弯，闻到袖口沾染的墨水味混着窗外飘来的烤红薯香气。
放学时夕阳将走廊染成蜜色，江桅站在布告栏前数着校篮球队的训练时间表。上周三黄昏，她看见谢淮与在操场扣篮，红色球衣被风吹得鼓胀如翼，像一片停驻在暮色里的枫叶。这个画面让她耳尖发烫，等回过神来时，值日生己经拖完最后一遍地，水渍在夕阳下闪着碎钻般的光。
公园入口处的龙形花灯次第亮起时，江桅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对话框里她的消息孤零零悬着，发送时间显示是两小时前。远处情侣的嬉笑声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她把围巾又裹紧了些，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冰晶。
"要放许愿灯吗？"卖灯的老爷爷坐在小马扎上冲她笑，眼角皱纹堆成温暖的褶子。江桅点点头，指尖碰到硬币时才发现掌心全是汗。湖面倒映着两岸的花灯，她的许愿灯刚飘起来就歪向一边。江桅追着跑了两步，羽绒服下摆扫过潮湿的石阶。灯里的烛光忽明忽暗，像她此刻跳动不定的心情。
"需要帮忙吗？"
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江桅差点被石子绊倒。谢淮与抱着两杯奶茶站在暮色里，黑色羽绒服帽子边缘落着细碎的雪粒。他伸手扶住晃动的许愿灯，指尖擦过她冻红的指尖，那一瞬间的温度比奶茶还要滚烫。
"谢谢。"江桅接过奶茶，塑料杯壁传来的温度让她鼻尖发酸。谢淮与没有解释为什么迟到，她也没有问。他们沿着湖边慢慢走，脚下的石板路结着薄冰，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江桅数着谢淮与踩碎的冰晶，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混在远处隐约的钟声里。
花灯会的高潮在午夜时分。江桅挤在人群里看舞龙表演，谢淮与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她踮脚张望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对话框里躺着一条新消息："在便利店买暖宝宝，马上回来。"她望着舞动的金龙，忽然想起去年冬天谢淮与把围巾分给她一半时，呼出的白雾融在一起的样子。
最后那盏灯熄灭时，江桅站在空荡荡的广场上。她数着地上零星的糖果纸，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混在远处隐约的钟声里。谢淮与的消息又来了："明天老地方见？"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首到手机自动熄灭。回家路上经过那家花店，玻璃橱窗里的满天星在暖光里轻轻摇晃，像被风吹散的星子落在她心上。
第二天清晨
江桅咬着牙刷刷到第三遍手机，对话框还是停留在昨天的最后一条消息。厨房飘来煎蛋的香气，妈妈在客厅问她寒假作业写完没有，声音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她站在阳台往下看，小区里的孩子们正在堆雪人。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摔倒了，红围巾甩出去老远，在雪地里拖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江桅突然想起谢淮与篮球场边那个歪歪扭扭的投篮姿势，胸口闷得发疼，像是被人捂住了呼吸。
放学时又飘起细雪。江桅把围巾拉到鼻尖，看见篮球场空无一人。传达室的王大爷正在锁门，铁门落锁的声音在冷空气中格外清脆。她站在操场边数了数路灯，突然想起上周三谢淮与扣篮时，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得像一条通往过去的路。
平安夜那天
江桅在图书馆角落发现本《飞鸟集》。翻到最后一页时，一张淡蓝色的便利贴从书里滑落："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P.S. 图书馆暖气坏了，别冻着。"她把书紧紧抱在胸前，指尖碰到扉页上熟悉的字迹。窗外开始下雪，细碎的雪花落在窗台上，像谁撒了一把糖霜。她忽然想起谢淮与总说她的名字像桅杆上的灯，现在这盏灯在雪夜里明明灭灭，照亮了所有未曾说出口的想念。
新年的第一天
江桅站在公园空荡荡的花灯架下。清洁工正在收最后几盏兔子灯，铁丝碰撞的声音在晨雾里格外清晰。她摸出手机，对话框里躺着谢淮与的新年快乐表情包。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在哪儿？"
"公园。"
"等我。"
江桅把手机揣进兜里，呼出的白雾在晨光里慢慢消散。她抬头看见枯枝间漏下的阳光，在冰冷的空气里画出一道金色的弧线。清洁工推着垃圾车经过时，她蹲下来系松掉的鞋带。抬头时看见远处跑来的身影，红色羽绒服像团跳动的火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雪还在下，落在睫毛上，落在肩头，落在所有等待变成重逢的地方。谢淮与跑到她面前时，呼出的白雾融在她的呼吸里。他伸手拂去她发梢的雪粒，指尖的温度比任何语言都滚烫。
"看。"他指向天空。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桅忽然明白，有些等待就像烟火，看似漫长的黑夜，不过是为了让绽放的瞬间更加璀璨。
他们站在初雪中相视而笑，身后是渐渐苏醒的城市。清洁工的广播声隐约传来："新年快乐..."江桅把冻红的手放进谢淮与的口袋，触到他掌心的温度时，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终于知道，有些温暖永远不会冷却，就像那些在黑暗里默默等待的日子，终将在晨光里绽放成最美的烟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