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征最后绷着脸走了。
怒气冲冲。
走出三步就踩到了一颗小石子,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
有人终是没忍住笑出来,程征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很差,几次转过头来,恶狠狠看向谢杳年的方向,偏偏陈见深就站在谢杳年的身侧。
程征虽然在外面叫嚣得厉害,但能进到特训队里的人,都没一个是他打得过的,自然不敢招惹。
最后他只能咬着后槽牙走了。
脸色绿得跟菜花似的。
喧闹的主角之一离开后,戏也没了多少看头。
大多数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
少部分人虽然好奇陈见深跟谢杳年的关系,但碍于这两人看起来没一个好说话的,留了一两分钟,见没多的戏看,也纷纷离开了。
等看热闹的人群散去,谢杳年才注意到,陈见深还一首握着自己的手腕。
力度不重,甚至是很轻。
虚虚握了一圈。
存在感却尤为强烈。
谢杳年垂眸,不动声色抽回了自己的手。
“谢谢。”
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陈见深帮了他,说声谢谢很正常。
“不客气。”陈加深回答。
两人之间没别的话说,很快又陷入沉默。
谢杳年余光扫过陈见深。
陈见深正在玩手机,跟刚才上台的教官都不一样,他今天穿的是件灰色卫衣,不厚,被风吹起的时候,还带着谢杳年熟悉的青柠味道。
察觉到谢杳年的视线,陈见深自觉解释:“没有申请做教官。”
谢杳年微微蹙眉。
“嗯?”
怎么又跟上辈子的走向不太一样?
陈见深收起了手机,夏日的风吹动他的头发,他站的位置正好逆着光,谢杳年看不清他的表情,却错觉他浅浅地弯了弯唇。
“不想当了,”陈见深说,“规矩太多。”
这话谢杳年倒是认同。
上辈子,谢杳年虽然没走军校这条路,但一次偶然的机会,听某个特训营的教官说起过。
据说,特训营的教官守则,要比学员的守则整整多出三页。
为首第一条竟然是不能尾随并暗中报复学员。
……就很离谱。
与之相比,第二条,不能跟学员谈恋爱都显得正常起来。
“也是,”谢杳年说,“规矩太多,确实烦人。”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谢杳年拉起自己的行李箱。
陈见深本能反应张了张嘴,想说“一起”,但谢杳年己经先一步离开,根本没有给他同行的机会。
这会儿的训练场上己经基本没什么人,陈见深看着谢杳年的背影,恍惚间又回到了上辈子。
上辈子,谢杳年决定跟他离婚前,也是这样拉着行李箱离开的。
别墅门口有监控,谢杳年出事后,他固执地将所有监控都保留了下来,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观看。
好像多看几次,少年就会回来似的。
很长一段时间,这段背影都成了陈见深每一个午夜梦回时的梦魇。
可是他依旧会一遍遍反复观看。
比起痛彻心扉的噩梦,他更害怕“见不到”谢杳年。
——哪怕是在梦里见一见。
陈见深一首都知道,自己跟谢杳年之间出了问题。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却想不明白。
他喜欢谢杳年。
没有飞蛾不喜欢灯光的,少年炙热、纯粹,第一次闯入他的世界时,就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痕迹。
陈见深追了这道痕迹很久,才一点点从孤儿院,走到了军校,走到了能稍微靠近少年的地方。
他从没敢奢求谢杳年会喜欢自己。
一个从垃圾星上成长出来,费尽心机的人,哪能得到神明的垂怜呢?
就算少年追他,也不过是建立在,少年压根不知道他品行卑劣的基础上。
他披着光风霁月的假面,实则占有欲快要将他逼疯。
上辈子,在得知谢杳年报名特训营后,他也报了名,申请成为特训营的教官。
他在特训队里品学兼优,很快就通过了申请。
陈见深承认他有私心。
但他向来克制,最开始,陈见深想的,真的只是远远守着谢杳年。
教官的身份是个很好的工具。
可陈见深却忘了,在谢杳年的事情上,他向来没有光明磊落的时候。
看不到的时候,只想看一眼,等真的看到了,又会想点别的。
可他当时己经成为了教官,稍微行差踏错一步,受到非议的,都是谢杳年。
为此,陈见深专门申请了个任务。
在他负责的训练课还没开始前,去了趟虫族沦陷区,单枪匹马杀了两天虫子冷静冷静。
得知程征明里暗里找谢杳年麻烦时,陈见深刚出完任务回来。
他对特训营这边太过熟悉,当天晚上,辗转反侧之际,就顺手抽了个麻袋,找好监控死角就出了门。
程征查了监控一无所获后,还想追究,但他身边的狐朋狗友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们干的某些荒唐事,再查下去,倒霉的只能是他们自己,好说歹说劝住了程征。
这事便不了了之。
最后查到真相的,是特训营的总指挥官。
沈霁。
“说说吧。”沈霁将一份脚印比对证明放在陈见深面前。
脚印只有小半截,一般人很难从中得到有用信息。
但沈霁就不是一般人。
陈见深沉默地看了两秒,干脆承认了。
“原因。”沈霁问。
陈见深回答:“他寻衅滋事。”
沈霁挑眉。
“寻到你头上了?”
陈见深沉默。
沈霁指尖在桌面上漫不经心点了点,了然道:“原来是寻到弟媳头上了。”
陈见深微微蹙眉。
沈霁站起身:“虽然事出有因,但罚是要罚的。”
再怎么说,陈见深也是教官,尾随并暗中给学员套麻袋什么的。
不光彩。
陈见深被罚了三天禁闭,外加等训练营结束后,完成一周的战后沦陷星清理工作。
陈见深对此没有异议。
唯一可惜的是,谢杳年还受了伤,在医务室里,他没来得及过去看一眼。
不过……
陈见深站在医务室外。
远远地看着一个男孩给谢杳年削好苹果。
他认得出来,那个男孩也是这批训练营的学员之一。
谢杳年眉眼中带着笑,跟男孩说着话。
谢杳年身边的人一首很多。
也不怎么需要陈见深。
陈见深沉默地进了禁闭室。